2012-11-18

大隐 第九集第五章 阋墙之忧

 一座用树枝绑成的木架斜靠在斑驳的土墙上,木架上爬满了墨绿色的蔓藤,巴掌大的叶子底下吊挂这一根根翠绿的黄瓜。地上长着整整齐齐的莴苣、花椰菜、卷心菜,角落里还有几根芦笱。
  一个老人蹲在那里,拿着一把小铲子拨弄着那块菜地。
  突然老人的神情变得凝重,他抬起了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身边站着一个人,那个人身材高大、稀疏的络腮胡让他显得放荡不羁。
  "没想到昔日赫赫有名的「血天使」赛门。阿拉贡,现在居然变成这幅摸样。"那个人叹息道。他的话语之中带着无尽的苍凉,显然是有感而发。
  "这很正常,连圣殿骑士团都不存在了,还谈什么「血天使」?"老人自嘲般的说道。他的脸上满是沧桑之色,眼神之中一片淡然。
  刚刚从宗教裁判所的监狱里逃出来的时候,他曾经想过复仇,想过重建圣殿骑士团,但是现在经过一年多的时间,他的心变得越来越平静。
  这一年来他始终在想,如果圣殿骑士团没有遭到诬陷,是不是能够走出现在的低潮,重现往日的辉煌?
  结论是否定的。
  圣殿骑士团的巅峰已经过去,往日的荣耀已经不再,最重要的是,圣殿骑士团已经失去了它的精神。
  和教会一样,骑士团也迅速堕落着,这是不可逆转的,一旦开始堕落,就不可能再变得纯粹。所以骑士团的消亡只是迟早的事,不同的是最终被谁毁灭罢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在这个结局还算不错。一个悲剧式的收场能够让世人永远记住圣殿骑士团。
  老人的态度让那个使者感到惊讶,他原本还想多攀谈几句,现在不得不直接说出目的。
  "我们打算重建骑士团,暂时秘密地进行,等到以后有机会的话,再重新出现在世人面前。"
  老人并没有显露出丝毫的意外,这早在他的预料当中。
  "那些人居然肯放弃手中的权力?真是难得、难得。"
  虽然嘴里这么说,老人的脸上却不以为然。
  圣殿骑士团堕落的根源在于某些人的贪欲。
  骑士团组建之初,除了生命,没有任何的东西属于自己的,甚至连武器和战马都是骑士团所有,只不过按照等级的不同,配给每个骑士使用。
  这种制度维持了一个世纪,之后开始渐渐松弛。当他进入骑士团的时候,这个制度已经执行得不那么严格了,那时候,战利品和战俘的赎金归个自所有,为的是战斗时大家会更加拼命。
  与此同时,维持骑士团所需的经费不再靠募捐而来,当时骑士团已经开始帮别人保管财物,也已经开始进行了一些贷款和转账的交易,经营所得被用来维持骑士团的运作。
  问题是,到了后期,连这一块也变成了个人所有。
  驻扎各地的分团长成了最抢手的职位,当地的经营全由他们负责,经受的财富金额惊人。
  要说这些分团长里没人偷偷往自己腰包里塞一点东西,老人打死也不会相信。
  骑士团出事后,在法兰克的大批骑士团成员被逮捕,而驻各地分团长大多没什么事。骑士团长表面上的财产全都被各国充公,但是暗地里却还有大量的财富,这些都掌握在分团长们的手里。
  想要重建圣殿骑士团,这些人手里的权力和财富就必须叫出来,而能够与之交换的,只有骑士团里的那些位子了。
  说实话,老人对这样重建起来的圣殿骑士团一点都不看好。
  "我们希望你回来,像你这样经验丰富的成员已经不多了。"特使说道。
  老人的心越发冷了。
  他好歹也是十二主座牧师之一,现在却成了"经验丰富的成员",很明显,现在谋求重建圣殿骑士团的这帮人,并不希望他们这些老人继续占据原来的位置。
  "我现在只是一个年迈体衰的废物,已经时日无多,你们的事我搀和不上。"老人自顾自地继续摆弄那篇菜地。
  络腮胡男子一点不觉得奇怪,他预料到老人会有这样的反应。
  不管是谁原本身处高位,现在一下子被人从原来的位置上踢下来,心里总是会不怎么舒服的。
  "重建的圣殿骑士团需要像您这样的老人的经验和智慧。"这位特使继续试图劝服老人。
  这话有一部分是真的。
  现在还活着的基本上是各个分部的人马,此外就是一些原来低层的人物,当初抓捕的时候,他们不是重要的目标。像赛门老人这样在原来的骑士团里属于高层的人物,已经没有多少个了。
  这些老人的身上大多有残疾和隐伤,但是他们的实力却很强,而且对整个圣殿骑士团的运作

非常熟悉。
  当然,真正的关键这位特使并没有说出来。
  他们邀请老人回去,看重的是老人的预言能力。
  一个高明的预言师对任何一个组织都非常重要,圣殿骑士团会落到现在这个惨境,就是在这方面吃了大亏。
  当初讨论是否要将圣殿骑士团撤回法兰克王国的时候,十二主座牧师团粒,总共有两个人投了反对票,赛门老人就是其中之一。
  另外十个人投赞成票是因为投票之前,大家一起对回法兰克王国的结果进行了预测,当时所有的预测结构都显示前景无限光明,是大大的吉兆。
  那个时候赛门老人提到,他在仪式进行的过程中有种奇怪的感觉,一切好像都太顺利了,而这绝对不是好事。
  "如果只需要借助我的经验,应该有很多办法,用不着我亲自跑一趟吧?"老人就是不打算去开这个会,不想见到原来的那些'老朋友'"。
  话说到这种地步,已经没办法继续强求了。
  络腮胡男子只能另外想办法:"听说你收了个学生。"
  半年前,他们对尼斯根本就不在意,还拿了这个小家伙当过诱饵。
  现在半年过去了,随着玫瑰十字团混得风生水起,当年被无视的尼斯渐渐得到他们的注意。
  圣殿骑士团此刻的处境非常尴尬,虽然剩余的实力依旧不弱,而且手上还有大量金钱,圣地里埋藏的大量宝物也被运了回来,但是他们没有能够公开在外面活动的人。正因为如此,像尼斯这样长袖善舞的新面孔,就显得弥足珍贵了。
  "看上那个小家伙了?"老人笑了起来,他似乎是在嘲笑这些人当初的短视。
  圣地之行让尼斯对圣殿骑士团彻底失望了。
  没有反目成仇,是因为尼斯觉得本身实力不够,但是那般怨恨已经种下。从那之后,尼斯再也没有提过加入圣殿骑士团的事。
  再说,老人对那些想要重建骑士团的人非常了解,很清楚那些人的打算。他们十有八九订了玫瑰十字团,想要把这个年轻的组织整个吞掉,变成圣殿骑士团的一个下属机构。
  如果是半年之前,甚至一个月之前,还有可能做到,但是现在一切都已经晚了。尼斯搭上了伊比利斯的切尔哈兰总督,这个靠山可不同于艾玛尔红衣主教和施蒂利亚家族,能够成为他的最后一条退路。
  "也好,就让他代替我。"老人倒也不反对,他打算让纳西人自己去碰钉子。再说,利用是相互的,那些人想要利用他和尼斯,他们俩何尝不能利用那些人?
  说实话,他根本就没把这些争权夺利的家伙放在眼里,这些人就算能够重建圣殿骑士团,也只是徒具其形,实质上确实一盘散沙。
  "五月初我们打算开一个会,确定重建骑士团的事宜,到时候我会来接人。"络腮胡男子松了口气,能够把赛门老人的学生拉进来,他至少完成了一半的任务。
  这位特使并没有发现老人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连时间和地点都不敢对他说,显然那帮人已经不把他当做自己人看了,这样的胸襟如何能够成事?
  另外还有个原因让他懒得计较。
  在宗教裁判所里的时候,他无数次体会到死亡的感觉,然后又从死亡中逃脱,这期间他对上帝产生了质疑,但是这半年里,平静的生活让他重拾信仰。不过这一次他对于上帝的认知已经不同于以前。
  年初的时候他突然间有所感悟,凝结出一丝丝圣性。
  圣性永恒。
  现在世俗间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已经没有意义,只不过是财富、地位和权势,就连生命都随时可以舍弃。
  这个世界仍旧让他惦念的,恐怕就只有尼斯了。
  一阵阵波涛拍打着礁石,极其一片细碎的海浪,那隆隆的拍打声如同雷鸣。站在海边的尼斯,犀利也如同那惊涛骇浪一般激荡不已。
  他的手里紧紧攥着一封信。
  信上写得全都是一些让人看了感到莫名其妙的话,好像是在闲扯家常,又像是在发牢骚,但是经过条换字幕的次序之后,信上隐藏的内容全都显现了出来。
  这封信的内容很简单,赛门老人只是告诉他圣殿骑士团的人已经来过,骑士团即将重组,所以要开一个会,老人让他去出席会议。
  信是那个络腮胡男子的特使带来的。
  从口袋里掏出打火石点着了火,尼斯把新迅速烧掉,变成了一股青烟升到空中。
  这是双重密信。
  第一重是编码,只有知道编码的人才能看懂信的真实内容,而第二重则隐藏得更深,是佩森斯教独有的秘法。
  海边的风很大,但是那股青烟居然风吹不动,也不散去,而是迅速钻入尼斯的头发里。
  等到那封信化尽,尼斯的耳边就响起老人的声音。
  "你听着,圣殿骑士团就算得以重建,也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圣殿骑士团了,希望重建骑士团的那些人有着各自的目的,最后只会变成一盘散沙,不过我预测了一下未来,在骑士团重组之初,他们还是会有一些作为。"
  "我还要警告你,那些人已经丧失骑士团的精神,沦为一群土匪和强盗,他们盯上了你和玫瑰十字团,所以你不去是不行的。"
  "不过你可以放心,我已经帮你占卜了一下凶吉,你去开会的话,绝对不会有事,反倒可以找到摆脱困境的契机,只是这个契机必须要你自己去寻找。"
  "最后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骑士团的转变让我感觉到一丝威胁,所以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

已经辞掉管库房的差事,如果我的老朋友里有人问起我,你就告诉他们我正在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现在不方便跟任何人接触。"
  "实在有什么事需要找我的话,你就在仓库门口把这股烟释放出去,它会带着你找到我藏身的地方。"
  这些话说完,藏在尼斯头发里的那股青烟渐渐凝聚成一团,飘落到他的手里。
  尼斯连忙翻了翻口袋,最后找了一个装圣水的小瓶子,把里面的圣水倒掉之后,用海水清洗了一下,然后让那股青烟钻了进去。
  在瓶子上做了个记号,尼斯小心翼翼地把瓶子贴身藏好。
  突然间,一股惆怅感从他的心底升起,一直以来他能够这样自信,就是因为背后有老人给予他指点,现在老人居然离开了他。
  尼斯原本打算过几天就回阿德蒙特,他有些事需要请教老人。
  虽然干掉了贝尔兰多斯,但是从切尔哈兰侯爵那里,他得知南方几个城邦联盟也已经把目光盯在他们身上,这可不是他们能够抗衡的对手,而且这些城邦联盟也不是借用教会的力量就能够震慑的。
  没想到这边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圣殿骑士团又冒了出来,而且对他们也有了觊觎之心。
  圣殿骑士团同样也不是他们所能够抗衡的。
  回忆起刚才老人的那番话,尼斯隐隐约约猜到老人的意思。
  老人很明白地告诉他,他去开会的话就不会有事,虽然没提不去的话会怎么样,但看上去却不怎么妙。
  而且信里好几次提到那群人是一盘散沙,似乎是暗示自己,去了之后可以在各个派系之间游走,玩互相制衡的游戏。
  尼斯的心里没什么把握。
  这仿佛是在钢丝上跳舞,难度非常高也非常危险。
  他需要考虑的还不只是这些,去开会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那些前去开会的圣殿骑士里,说不定会有一、两个叛徒。
  换成以前绝对不会有这样的担忧。但是现在的圣殿骑士团已经彻底变质,既然出了野心家,再出几个叛徒也完全可以理解。
  他能够想到的,圣殿骑士团那些劫后余生的人自然也能够想到,他们肯定会有所安排。
  尼斯担心的是,万一真的有危险,他这位"外人"就会被抛弃,甚至像当初从圣地回来一样,被当作诱饵引开追兵。
  所以他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
  可惜他不知道开会的地点在哪里?就算想有所准备,也不知道怎么准备?
  如果是他决定开会的地点,他肯定会选择海上,或者还在海洋正中间的某座岛屿上。
  在海上,牧师的作用大幅度的减弱,所以海洋一直都是教会的手伸不到的地方,想要抓什么人的话,教会必须依靠沿海各国和各城邦的海军,这样一来,消息很容易泄露。
  不过大海对圣殿骑士的力量也会大幅削弱,圣殿骑士团原本是教会的军队,骑士的数量众多,牧师的数量也不少,唯独没有专职的魔法师。
  圣殿骑士团的牧师都会一些魔法,骑士团就是靠这种办法弥补魔法方面的不足,可惜在这方面仍旧弱了一些。而在海上最有用的就是魔法力量。
  一阵杂乱的海鸥啼叫声让尼斯醒了过来。
  海鸥发出这样的声音,往往是风暴来临的前兆,他抬头看去,只见海平线上方乌云密布,还隐隐传来雷声。
  这样的天气变化并不稀奇,大海瞬息万变,刚才还好好的,转眼就会风暴大作。
  尼斯不敢停留,拔腿就往回跑去。
  此刻的他非常郁闷,为了避开别人的视线,他特意选了这个偏僻的角落,这里离港口有一大段距离,一路上又全是海滩,没什么树能够让他借力纵跃,他只能靠两条腿奔跑。
  事实证明,他的腿快不过风暴。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乌云越积越厚,隆隆的雷声在头顶响起,而且越来越近。
  眼看着离港口还很远,尼斯放弃了回去的念头,还是找个地方避雨再说。
  在风暴来临的时候,找地方避雨是很讲究的。不能够躲在大树底下,很容易遭雷劈,最好能够找一个山洞,没山洞的话,找一块突出的大岩石也可以。
  尼斯的运气还算不错,很快找到两块斜靠在一起的巨石,它们构成了一个"人"字,中间的空隙正好用来躲雨。
  他刚刚躲好,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砸落下来。
  雨水顺着岩壁流了进来,滴滴答答往下滴落,外面下着大雨,底下滴着小雨,时不时还会有一阵狂风卷起大把的雨珠刮过来。
  尼斯把帽子翻起,他身上的这件软甲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勉强可以当雨衣用。
  躲的时间不长,他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紧接着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这里有一个可以避雨的地方。"
  一群被淋得像落汤鸡一样的人骑着马朝这里冲来。到了近前,他们纷纷下马,其中一个是大人物,他被五、六个人簇拥着躲进岩石底下这个不大的空间。
  所有的马全都交给刚才喊话的那个人。
  这群人早就注意到这里面有人,他们并没有在意,等到躲进来之后才看清尼斯。
  "咦?是你!"被簇拥着的那位大人惊讶地叫了起来。
  "红衣主教大人?"尼斯也同样惊讶,震惊过后,他连忙将最好的那块地方让了出来。
  艾玛尔红衣主教倒也没有客气,立刻躲了进去,他手下那些随从们不知道从哪里取了两块油布,一前一后挡住两边的入口,他们用手拎着油布,像屏障一样将雨挡在外面。
  "大人您是要去阿萨克斯?"尼斯非常恭敬地问道。
  红衣主教没有回答,而是反问:"我记得你们的手上有五、六艘船,是不是这样?我要借用一下。"
  尼斯的心头格登一下,他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尼斯并不在乎借船,问题是这个时候向他借船,让他产生了强烈的疑心,不过他的嘴上却没有丝毫迟疑,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当然没有问题。可惜现在只有五艘,不久之前沉了一艘船。"
  "那艘船让你们除掉了一个大敌。"红衣主教哈哈一笑,当初尼斯把计划全部告诉了他,他才愿意帮忙。
  尼斯看了看红衣主教身旁的那些人,几乎就是第一次见到红衣主教时的那批原班人马。
  "是不是圣殿骑士团又有什么动作了?"他故作冒失地问道。
  "你怎么知道?"红衣主教倒也不打算隐瞒,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尼斯,因为尼斯的年纪太小,圣殿骑士团收人非常严格,必须是教会出身,而且是年满十五岁的正式骑士。
  "您给我的感觉就和第一次见到您的时候一样,再说,您身边带的人和上次一样多。"尼斯的这个理由并不是很好,却已经足够了。直觉这玩意,谁都说不清是怎么一回事。
  "你猜得不错,圣殿骑士团的余孽又有所行动了,所以我尽可能地征用船只,可惜你们的人手太少,而且听说你们最进非常忙,要不然我连你们也一起征用。"艾玛尔红衣主教确实有资格说这种霸气十足的话。路克他们全都出身于教会,也有义务听从这种征调。
  当然就像上战场一样,他们也可以花钱免于征召,在这方面,教会管得比世俗君王要宽松得多。
  当初腓特烈公爵征召他们的时候,他们就算想花钱免除义务也做不到。
  "您确实体谅我们。"尼斯连忙表示感谢,紧接着,他又愁眉苦脸地说道:"我们的教堂马上就要完工了,非常希望您能够到场主持落成仪式,不知道会不会因为这件事受到影响?"
  他问这话,是想藉机会获取一些消息,与此同时,也看看艾尔玛红衣主教对他是否有所怀疑?
  他的理由绝对说得过去,请红衣主教主持教堂落成仪式这件事,以前就露过口风,并不是第一次提起。
  "应该不会,这一次时间不会太长。"红衣主教稍稍泄了点密,他只是为了让尼斯宽心,随着玫瑰十字团风生水起,他对当初下的这点小小的投资也越来越在意了。
  "如果方便的话,您是否能告诉我一个期限,我可以替您准备更多的船,现在卡奥尼每个月至少有六艘船下水,如果加班赶工的话,数量还可以再增加一些。"
  尼斯很会顺杆往上爬,表面上他这是在献殷勤,实际上他想要知道教会到底得到多少消息?
  艾玛尔红衣主教并不知道这些,他也不在乎那几艘船,他在乎的是尼斯的心意。
  "你不需要问时间了,回去之后加班多造几艘船吧!对你们肯定会有好处。"红衣主教这么说,就是非常明确的暗示,他会把他们做的这些事当成对教会的贡献。
  教会贡献的效益有点低,不如世俗中的功勋值,不过有门路的话,用教会贡献也能够换到好东西。
  听到这话,尼斯非常高兴。
  他的高兴绝对不是装出来的。艾玛尔红衣主教的到来,解决两个困惑着他的难题。
  其中之一就是,他可以确定开会的地点是在海上。
  其次就是,他现在有藉口让圣殿骑士团不再把手伸向自己了。
  海边的天气瞬息万变,暴风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天光渐渐变亮,负责挡雨的那两个随从把油布收了起来,一群人从岩石底下出来。
  尼斯看到那个扈从牵着马过来,这些马的身上居然没沾到多少雨水,但是那个扈从却湿透了。
  这样一个实力高强的大骑士,居然没有几匹马的地位高,看到这一切,尼斯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倒也谈不上同情,以此人大骑士的身分,如果不愿意在红衣主教的身边,天底下哪里都可以去,此人没这么做,肯定是有所图谋。
  众人上了马,艾玛尔红衣主教的一个随从将自己的马让给了尼斯。
  回去的路上,尼斯总算明白为什么红衣主教这时候会来阿萨克斯。
  教会得到圣殿骑士团开会的消息也是最近几天的事,那个叛徒在圣殿骑士团里受到的信任程度显然在赛门老人之上,老人并不知道会议是在海上召开,这个叛徒却已经被告知了。
  这段日子,红衣主教恰好就在附近,之前尼斯求他帮忙干掉贝尔兰多斯,对于这种小事,他根本不在乎,只是出于对尼斯和玫瑰十字团的好奇,他想看看事态的发展。
  正因为如此,一得到消息,他立刻往这里赶,为的就是借那种快船。
  圣殿骑士团开会的地点定在海上,教会本身的海上力量不强,必须借助其他势力的力量。但是为了防止走漏消息,艾玛尔红衣主教又不敢借用各国的海军,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用教会自己的人马,再向亲近教廷的势力借水手和船只,才能够保证行动的隐秘和迅速。
  可惜,这位红衣主教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他找的第一个人就和圣殿骑士团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尼斯并没有直接带着艾玛尔红衣主教会宅邸,而是先去了工地。
  刚刚下过雨,工地上到处都是积水,工人们正从躲雨的帐篷里出来,重新开始工作。
  阿萨

克斯不同于卡奥尼,这里有的是人,而且临近阿萨克斯还有十几个村镇,现在是四月,农忙已经结束,所以他们听到有打工的机会,跑得比谁都快。
  伊斯特的设计秉承他一贯的风格,建造起来简单,没什么手艺的人也能做,只需要把木椿打进事先用白粉标记出来的地方,然后在上面钉木条和木板,钉子的位置事先已经标记好,连木板和木条都是统一锯好的,干活的人不用动脑子,只要出力气。
  所以当初招人的时候条件非常宽松,只要双手双脚健全,不是白痴就行,一下子就招了三千多人进来。
  人多,工作又简单,再加上事先规划得非常严谨,每个人的工作都排的满满的,所以才一个星期的工夫,高脚架的主体结构就已经搭得差不多了。
  因为要把商品按照不同种类分开,伊斯特设计了六座小山似的高脚架,它们一层叠着一层,底下一层最大,上面一层往里面缩进去五、六米,建成之后,下面商铺的屋顶就是上面一层的通道。
  此刻工人们正在搭建巨大的圆顶,圆顶也是五个,每一个罩住一块交易区。
  这样一来,再把这里称作为交易大厅显然不合适,已经被改称为交易广场。
  尼斯带红衣主教来,并不是请红衣主教看工地,而是带着他去了码头。
  五艘船只有一艘停在码头上,另外四艘全都出海去了。
  "几天之后,应该会有三艘船回来,最后那艘刚刚离开不久,恐怕要半个月之后才能回来。"尼斯满怀歉意地解释着。
  艾玛尔红衣主教并不在意,反正那个奸细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具体的开会时间。他这边已经派人去联络各城邦里亲教廷的势力,教会的人马也在聚集,着急也没用。还不如放松心情悠闲等待。
  此刻的他其实对正在建造中的交易广场更感兴趣。
  看着那不规则的六座高脚架,红衣主教皱了皱眉头:"为什么不弄得整齐一些?弄成对称的不好吗?标新立异虽然容易让人眼睛一亮,却不是什么正道。"
  尼斯没有想到红衣主教会关心这种事。
  这涉及到对美的理解,并没有特别的标准,有人认为对称是美,也有人崇尚不对称,而教会比较推崇前面那种观点,十字架就是对称的代表。
  这个回答还不行,好在尼斯的脑子转得够快。
  "标新立异总比犯忌好得多,如果对称的话,要不中间摆一个,周围摆五个,要不摆成六边形,这……万一什么时候,有人在每座高脚架底下偷偷埋下几块刻了符号的石头,宗教裁判所的人说不定就会找上门来了。"尼斯装作很为难的样子。
  这样的顾虑并非没有道理。
  五边形、六边形都是魔法阵的基础形状,以前也确实有过因此被宗教裁判所定罪的先例。
  这个解释红衣主教无话可说,涉及到宗教裁判所,连他都不能随意评论。
  "有时候标新立异或许也不错。"红衣主教找了个台阶下。
  "听说施蒂利亚公爵在这上面投了一笔钱?"红衣主教有兴趣来这里,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他听说了这件事。
  "还有切尔哈兰侯爵也投资了一大笔钱。"尼斯连忙说道,这没必要隐瞒,也隐瞒不住。
  "那是应该的。"红衣主教斜了尼斯一眼,对于安娜小公主的事,教会知道得比其他人都要多,当初这位小公主就是由雷蒙德大教堂的人护送着返回侯爵身边。
  一个女孩被一个年级差不多的男孩俘虏,在深山野林里穿行了好几天,两个人之间没有发生过什么的话,连白痴都不会相信。
  红衣主教倒也不至于因此而看轻了尼斯,谁没有年轻过?
  "我们其实依旧很缺钱。"尼斯这么说是一种暗示,也是一种邀请,当初划分股份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替艾玛尔红衣主教留了一份。
  对于这个暗示,红衣主教非常满意,尼斯确实会做人。
  与此同时,他也有些期待,想要看看这群年轻人又创造出什么奇迹?之前卖出的那些虔诚戒指,已经让他赚的盆满钵满。
  一场交易在不知不觉中完成,心情大好的艾玛尔红衣主教跟着尼斯到了他们住的地方。
  将红衣主教和他的随从们安排住下,尼斯让伊斯特陪着红衣主教闲聊,此刻这里就只有他们俩,另外三个人还在外地没有回来。
  "我去各家借些得力的仆人过来,顺便买些食材。"尼斯出门前和伊斯特打了声招呼。
  "我早就说过,应该买一批训练好的仆人。"伊斯特这是旧话重提。
  尼斯根本就没有听进耳朵里,他知道伊斯特就只是在抱怨一声,并不是当真的。
  就像大贵族喜欢用从小看着长大的骑士,因为这些人的忠诚比较有保证,仆人也是一样,跟着时间越久,一点一点提拔起来的仆人用起来才放心。
  从外面买一批训练好的仆人,一下子把原来用熟的仆人都替换掉,这是很忌讳的一件事。
  那些被抛弃的老仆人会感到伤心,而新的仆人看在眼里也会感到担忧,他们肯定害怕有朝一日自己也会被换掉。
  所以一直以来,这样的行径被认为是败家子或者是暴发户的做法。
  更何况,令人满意的仆人没那么容易找到。
  从仆人的素质就可以看出一个家庭的底蕴是否深厚,所以那些训练有素的仆人会被看做是重要的财富。很多豪门世家嫁女儿的时候,会附上一批贴身听用的仆人,作为嫁妆的一部分。像这样的仆人根本没哪户人家会往外卖。
  这一次招待艾玛尔红衣主教,肯定不可能从商人的家里借人,那样的家庭没什么底蕴可言。
  此刻他要拜访的是本地的名门。
  艾萨克斯也有名门,大部分是在别的地方过不下去的破落贵族,阿萨克斯的物价便宜,收的税也少,弄个小商行完全可以维持相对体面的生活。
  这群人有自己的圈子,和外面完全隔绝,连以前的五巨头都挤不进他们的圈子。
  尼斯是这个圈子里的一员,玫瑰十字团里面除了他,还有伊斯特也被这个圈子所接受,路克、梅特和帕尔姆就没有这个资格了。
  半个小时之后,尼斯从一幢宅邸里出来,他的身后跟着十几个仆人,男女各一半,紧跟在尼斯身边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那是这户人家的老管家。
  那家主人非常殷勤地把尼斯送出门口,嘴里还一直说:"这些下人很笨,如果做得不好,请阁下尽管打骂,能够让他们服侍红衣主教大人,实在是他们的荣幸。"
  那个主人也有五十多岁,衣着很古板,是出了名的老古董,特别喜欢摆架子,以前这座港口没几个人被他放在眼里。但是尼斯来借人,他不但没有丝毫的犹豫,还把这看成是一件荣耀的事。
  尼斯的品味在阿萨克斯已经是有口皆碑。
  这一次借人又是为了招待艾玛尔红衣主教,对于被选中的人家来说,这就是一种肯定,意味着那户人家的底蕴在阿萨克斯最为深厚。
  这些名门最在乎的就是面子。
  带着这些借来的仆人,尼斯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朝着码头走去,一边走,他一边关照着必须注意的事项:"这一次的贵宾是艾玛尔红衣主教和安娜小公主殿下,红衣主教大人不喜欢有人靠得他太近,更不喜欢有人站在他背后,这一点你们最好牢牢记住……红衣主教大人爱干净,他的餐盘需要随时更换……所有的肉都必须是事先剔除骨头,鱼也要事先剔除鱼刺……宴会上演奏的音乐不能太大声,不能影响到我们交谈……红衣主教大人不喜欢别人太过殷勤,所以别摆出一副奴才样……"
  尼斯说一句,那些仆人就点一下头,旁边的管家更是把这一切牢牢记在脑子里。
  一户人家有一户人家的规矩,这上面丝毫不能出差错,一旦出了差错,丢得可不只是他们的脸,借他们的人固然颜面无存,他们的主人同样没脸见人,到时候,出差错的人绝对不会是有好下场。
  再说,这也是让他们学习新的东西。
  如果学到的东西比原来的差劲,他们回家之后会全部忘光,如果比原来的高明,他们会牢牢记住,回去之后告诉他们的主人,一个家族的底蕴就是这样慢慢积累起来的。
  一阵嘈杂的吆喝声远远传来,码头边有一个鱼市场,那正是尼斯要去的地方。
  阿萨克斯是港口,自然少不了渔船,鱼市场紧挨着停靠渔船的那处码头。因为刚下过雨的缘故,这里同样到处是水塘,而且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扑鼻的鱼腥味。
  虽说是鱼市场,这里并非只有鱼,瓜果、蔬菜、各式各样的肉类应有尽有。
  尼斯现在别区转了一圈,挑了一些蔬菜,另外还有十只鸡、三支肥鹅、五块羊肋排,还有七、八块不同部位的牛肉。
  他连钱都没付,直接让人把东西送去宅邸,这里的人也都认识他,卖他的东西的贩子全都显得异常兴奋,这说明他们的货色上乘。
  从别的区出来,尼斯转到卖鱼的区域,他边走边看,任凭那些鱼贩子如何殷勤吆喝,他都没停下脚步。一直走到位于东面的角落的一个摊子前,他的脸上才露出有点兴趣的样子。
  那个摊子的摊主是一个有着满嘴稀疏的络腮胡男子,看上去三、四十岁、一脸风霜的中年人,这个家伙看到尼斯过来,并不像其他鱼贩子那样殷勤小心,反而一副爱理不理的摸样。
  "你这里有新鲜的鱼卖吗?我要买来招待艾玛尔红衣主教,跟他一起来的还有好几个人,所以我要朵准备一些。"尼斯说道。
  那个中年人原本还觉得有些奇怪,听到这一串话,他的神情立刻变得凝重。
  "他想要出海?"中年人用很低的声音问道。
  尼斯点了点头,然后弯下腰去,在渔货里挑了起来。
  他已经把消息送到,圣殿骑士团的人应该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也肯定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圣殿骑士团出了叛徒,还是一个有资格知道开会地点的叛徒,骑士团高层的人有得忙了。
  尼斯多少有点幸灾乐祸,那边越乱的话,他这边的压力就越小。
  在渔货里乱翻了一通,他是第一次来这里,原本只是想装装样子,没想到这里的货色明显比其他摊子要好。
  这倒也不奇怪。
  眼前的人可不是普通的鱼贩,身为圣殿骑士团的精英,这个家伙的实力绝对在艾玛尔红衣主教身边那个扈从之上,他出去捕鱼还不是轻而易举,稍微差一些的鱼他恐怕还不稀罕抓呢!
  这个人倒也知道要低调,放在柜台面的货色只是比别家的稍微好一些,真正的好东西都藏在了底下,恐怕是留给他自己享用的。
  拿了几条上好的鳕鱼和鲽鱼,尼斯转身就走,他知道这个家伙不会送货上门的。尼斯刚走,那个中年人立刻收拾摊子,不再做生意了。剩下的那些渔货全都被他随意地卖给了旁边的摊子。
  这倒也没引起旁人的怀疑,大家都以为这个懒鬼刚才赚了一笔,觉得今天赚够了,所以想早早收摊去酒馆鬼混,这样的人不在少数。
  中年人出了鱼市场,拐上了海边的码头,他朝着自己的渔船而去。
  几分钟之后,一艘渔船驶离了岸边。

大隐 第九集第四章 鸡和蛋的关系

"引领奢侈?"路克满脸疑惑,他实在记不得自己有什么时候奢侈过?
  伊斯特、梅斯洛和帕尔姆也一样�懂。
  他们别说奢侈了,甚至没时间享受,一直以来他们只要稍微可以喘口气,马上就有新的危机出现,手里刚刚有点钱,马上为了应付危机花个精花。
  有时候,他们甚至犹豫要不要继续沿着这条路走下去?或许分了钱做个富翁更好一些,那样的话,他们绝对能够过上奢侈而又舒适的生活。
  "切尔哈兰候爵让人带了消息给我们,有人忍受不住细白砂糖的诱惑,淮备对我们动手了,所以我们必须有所表现。"尼斯把老骑士带给他的警告,说给另外四个人听。
  "这和引领奢侈有什么关系?"路克的脑子仍旧转不过来。
  "这次的对手可不是贝尔兰多斯这样的小角色,我们没实力抵抗,施蒂利亚公爵和艾玛尔红衣主教也未必保护的了我们,所以……我们必须采用其它策略……不能硬拼。"尼斯说道。
  "下蛋的母鸡不会被吃掉。"伊斯特第一个反应过来。
  "你说的没错,下蛋的母鸡不会被吃掉,因为那样不划算。虽样有些难听…我们确实就是那只鸡,还被一大群人盯上,如果我们能够下蛋的话,让那些家伙盯着蛋去吧!"尼斯说到这些的时候显得挺无奈,但是眼神中又充满了斗志。
  "万一有人等不及,只想杀鸡吃肉呢?"帕尔姆有时候就爱钻牛角尖。
  "如果大部分人都想吃蛋,那么他们就会在一旁盯着,想杀鸡吃肉的人将会触犯众怒。"伊斯特代替尼斯回答了。
  "我们制造出来的细白砂糖是奢侈品,所以你打算仍旧在奢侈品上做文章?"路克也己明白尼斯的打算。
  梅特洛的反应也不慢,他从另外一个角度弄懂尼斯的意思。
  "奢侈品的利润高,特别像细白砂糖这样的奢侈品,算不上特别昂贵,所以量绝对不小,是最赚钱的买卖。你看上的应该是这种等级的商品吧?"
  尼斯有些意外,海特洛竟然能够看的这么淮。
  他们现在的本钱有限,真正的奢侈品像丝绸、瓷器、珠宝、名马之类的贸易,根本不是他们所能够插手。
  "我就是这个意思,眼前就有两个很好的机会,一个是教堂快要完工了,本来我不打算大肆张扬,但是现在却不得不这样做。我打算拜托艾玛尔红衣主教、施蒂利亚公爵夫人和切尔哈兰候爵,请他们帮我们邀请一批贵宾前来观礼。另外一个就是交易大厅的建造,伊斯特,你得多花点心思了。"
  "我们的钱不够啊!"路克连忙提醒。
  另外三个人在心底叫苦,之前尼斯让老牧师帮忙,把那两千多本浸过海水的《圣经》高价卖出,总算填平了所有的损失,没想到现在又要用钱了,而且这一次的金额绝对不小。
  "我们的钱永远都不够。"梅斯洛嘟囔着:"我本来以为我们挺有钱的,但是花的比赚的更快。"

 伊斯特和帕尔姆都没有说话,只是露出满脸无奈。他们对这种状况己经习惯了,己经养成把钱财富当成过眼烟云的本领,因为事
  实就是如此,每一次金币到了他们的手里,没多久就会像长了脚一样溜掉。
  好在他们花钱虽然挺快,却不是扔在水里听响声,他们的实力和地位都迅速地往上窜,速度之快绝对是以前想都想不到的。
  "我打算向切尔哈兰候爵再借一笔钱。"尼斯现才才对路克他们提到这件事。
  那四个人早己经习以为常,虽然尼斯平时不管钱,但是最会赚钱也最会花钱的都是他。
  "借就借吧!"路克并不在乎,反正以他们的赚钱速度,肯定可以还得了。
  "我现在需要你们出点主意……怎样才能做到既华贵又奢侈,还不失高雅,又要考虑财力能够承受?像买几件珠宝戴在身上这类馊主意,就不必拿出来了。"
  这才是尼斯召集路他们的原因。
  之前他己经从安娜小公主那里知道一些上流阶层日常生活的片段,他本人的家庭属于贵族下层,而路克他们则属于贵族的边缘阶层。
  他需要找到一个定位,一个能够让所有人都接受的"奢侈"概念。
  "我们的摇椅如果能够做得再精致一些,肯定可以算一件。"路克第一个提议。
  "可以雕刻上花纹,再贴上金箔。"伊斯特张口就来,马上想出改进的办法。
  可惜"金箔"两个字一出,路克、梅斯洛和帕尔姆都变成苦瓜脸,不过最后也没人反对,因为要奢侈的话,贴上金箔确实有必要。
  伊斯特并没有停下,他马上想到那座教堂。
  "教堂用大理石的地面,墙壁和立柱也包上一层大理石,再弄点漂亮的花纹贴上金箔,最好还有一些精美的壁画,雕像也是必不可少的……"
  这不是他的原创,很多著名的大教堂都是这样。
  路克终于忍不住了,伊斯特这是旧话重提,他当初就打算这么做,只是被大家否决。
  "这些背后全是一个'钱'字。"尼斯再一次提醒,当初他们就讨论过这件事,连尼斯都没兴趣花这么大的代价。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
  当初,尼斯只不过要建一座教堂,为的也只是土堡里那几百个农夫的信仰之力,他挺多只是想把教堂建造的气�一些。
  但是现在情况完全不同,教堂将成为卡奥尼的地标,装饰的程度要向那些大教堂看齐。
  "大理石好办,弄得薄一些就可以了,照我看来,一厘米厚就差不多了,地板稍微厚一些,弄个五厘米,外面卖的大理石方块大多有一尺厚,这样一块可以当成二十几块来用。"尼斯立刻想出对策。
  当初教堂还没有修建,他就己经琢磨着怎么偷工减料。在他最初的计划中,那座教堂能支撑十年不倒就够了。
  在建造这座教堂的过程里,他和伊斯特两个人还费尽心思想出很多偷工减料的法门,在这方面他们己经算是大师级的人物。
  刚才说到奢侈,梅特洛提不出什么建议,他家不宽裕,日子过得吃紧,根本不能追求这些,此刻话题转到偷工减料,他立刻变得活跃起来。
  "我知道有一种假黄金的配方,那些碰不到的地方比如天花板、墙面较高的位置,全都可以换成这种东西,只有在大家触摸得到的地方需要贴上真正的金箔,这样会省很多钱。"
  他知道这种配方己经很久了,可惜以前一直没有机会用上。
  "壁画上也可以做假,我们手里不是有很多配过海水的白纸吗?直接在上面作画,画好之后,用清漆作为粘合剂把他们贴在天花板上,清漆还可以保护上面的画,不会因受潮而晕开。"尼斯又抛出了一个想法。
  在法兰克,一些有钱人把印的五彩缤纷的纸贴在墙壁上,称之为"壁纸",他是从这个上面收到启迪。画壁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资格承接这种工程的至少是一位大师级人物。这种人用钱也请不来,凭红衣主教的面子倒是可能,不过称得上大师的人往往脾气古怪,一副壁画修修改改弄个十几年并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他们可等不了这么久。
  而在拼起来的纸上作画就容易多了,只要先画好一幅画,然后分隔成多个格,让让将每个格子中的图案按比例放大,最后再拼接回来,就是一副完整的壁画了,顶多事后修正一下。
  最开始的那副画可以让伊斯特来画,虽然离大师水准还差很远,不过他画工不俗,勉强算得上一流画师。
  之后分格放大的工作可以找一批普通的画匠来,有伊斯特监督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尼斯的这个想法完全就是抛砖引玉,效果不错,顿时让大家茅塞顿开,越来越多的想法冒了出来。
  不过说着说着,五个人突然发现话题好像有点歪了。
  一开始的话题是"奢侈",但是说着说着,变成了"偷工减料"和"艺术"。
  但是此刻,尼斯已经不想改变,因为"艺术"也可以算"奢侈"的一种,而且有着特殊的地位。
  从一些典籍里,他知道古代曾经将艺术看得很重,几乎可以和宗教并列,那些书法家,雕刻家,诗人,音乐家的地位非常高,经常出入王庭,成为君主们邀请的贵宾。
  可惜现在已经没有艺术家了,只有书匠、雕刻匠、演杂耍的小丑、演奏音乐的下人,他们虽然也被各个王庭所用,身份却很低下,远不能够和古代的前辈们相比。
  或许,他可以藉着引领奢侈风

潮,把"艺术"重新推起来。
  当然,他必须非常小心。
  教会对艺术非常敏感,因为艺术的地位曾经和宗教并列,而且像诗歌、喜剧之类的东西所能够产生的影响力,往往超过神圣的教诲,这对于教会来说是一种很大的威胁。
  "我们可以多弄一些壁画,皇家和大理石看上去倒是挺华贵,但是实在太俗气,没什么内涵。还有,雕像也可以多弄一些,没什么比大量的雕像更能够显示奢华和气派了,还能体现出我们的高雅,这是我们最大的优势。"
  尼斯的话一说出口,对面四个人脸顿时变得古怪起来,特别是伊斯特,他看了看帕尔姆和梅特洛,最后又看了看路克,低语了一声:"高雅?"
  帕尔姆粗鲁而莽撞,让人怀疑是否有蛮族血统;梅洛特市侩而且贪财,脑门上刻着"俗不可耐",这两个人绝对没有一丝高雅的气息。
  至于路克,如果他不开口的话,或许还有几分高雅的味道,可一开口,立刻会让人知道他是一个八婆加话唠,绝对不像一个高雅之士。
  伊斯特实在想象不出他们最大优势怎么会是高雅?
  "好吧,算我说错话,我们最擅长的是装出来的高雅,这总可以了吧?"尼斯只得自嘲的道。
  路克和伊斯特突然同时笑了起来。
  "我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那怕一个土的掉渣的乡巴佬,也可以把自己装点得象一个名门贵族。"路可一咧嘴,骂道:"说什么'高雅',明明是虚荣。这和当初我们用来对付那群执事和管事的办法没什么两样"。
  "这招确实不错。"伊斯特赞同尼斯的观点,如果纯粹在奢侈上做文章,他的作用就不大了,那是梅特洛的事,但是一说到艺术,梅洛特就沦为打下手的。
  "具体应该怎么做?"梅洛特已明白过来,就显得有点急不可耐。四个人里,伊斯特对这种虚假的高雅根本不感兴趣,他肚子有真材实料;路克因为家境关系,也不太在乎这些东西;帕尔姆更用不着说,他的眼睛里只有实力;只有梅特洛真的在乎,他一直都希望得到别人的认可。
  尼斯早就想好任务分派:"你还是干老本行,多打听一些和奢侈有关的东西,从奢侈品到那些豪门世家的日常生活,只要有用的就记录下来,除此之外,再帮我收集一些样品,主要是酒类,奶酪类,各种木料,食材,还有做衣服的布料,就算是最昂贵的丝绸,你也帮我每一种都弄一块边角料来……总而言之,你能够收集多少就搞多少,种类越多越好。"
  "还有家具的式样,建筑物的特殊构造之类的……你只要感觉有意思,以前没有见过的,就顺便记录下来"伊斯特在一旁插了一句。
  "我明白了"梅洛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难度。收集情报这种事情,他一句做的很熟了。
  再说,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从阿德蒙修道院他共拉拢了七个见习骑士,他的亲戚们也已经回信,人很快就会到了。
  除此之外,还可以临时雇人,在各国都城的内城里全住着一大堆闲人,这些人大多是贵族后裔,本身没啥实力,又吃不了苦,只能靠吹嘘拍马混饭吃,不过这些人消息灵通,而且总是在大人物身边。让他们打探消息绝对轻而易举。
  "其他人也别闲着",尼斯打算利用所有的人。
  他转头朝着路克:"你就籍教堂马上就要完工的名义,先去拜访一下艾玛尔红衣主教,恳求他代为要求一些来宾。然后,你就一家家拜访,多结识一些人,顺便留意一下各家礼仪,还有仆人们的谈吐和穿着。"
  这种事梅特洛也能够打探到,但是隔着一层,总不如亲眼所见。接下来就轮到帕尔姆了。
  尼斯感到头痛,这个家伙在战场上的作用很大,可平时就是个废物,只能担当守卫和负责操练人马。
  好半天之后,他才勉强想到一个废物利用的办法。
  "你带着你的女人到比萨、弗伦、莫朗、威娜这几个最著名的城邦转一圈,让你的女人看看那里的服饰。"
  女人的钱最好赚,但是把那些华美的衣服买来做样品是不可能的,一条婚礼用的,做工最精美的丝绸长裙,价值抵得上一件高级魔法装备,没有五六百佛洛林金币,根本想都别想。所以只能够让内行的人亲自去看。
  尼斯不清楚那个叫蒂娜的女孩的品味如何,问题是他没有其他人可用,他和伊斯特倒是品味很高,但是他们看来也是白看,他们根本不懂得剪裁。
  "这一路上的用的算谁的?"帕尔姆问道,他不像梅特洛,那个家伙整天在外面转,所以花费都是打进账里面,而是他人除非是一起出动,要不然都得自己掏腰包。
  尼斯看了路克一眼。
  "打进账里吧!"路克当然不会在乎这些小钱。
  这下子帕尔姆满意了。
  尼斯没说自己和伊斯特干什么,其他人也没问,因为大家都知道他们两个人肯定最忙。
  五个人一下子走了三个,玫瑰十字商行没有变得安静,反倒是更加热闹了。每天都有人带着东西上门,那些东西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为了放这些东西,不得不腾出一楼一间很大的房间,那原本是大休息室,现在一排排粗木架子塞满整个房间,弄得这里像图书馆一样。
  和图书馆不同的是,架子上放着的不是书,而是各式各样的东西,有丝绸、皮革、布料、各式各样的酒、一些造型精美的玻璃器皿、陶瓷杯盘……
  这些东西都分门别类地放着,

它们旁边摆了写着名称、产地和生产它们的作坊的木片。
  这个房间连着地窖,在地窖里同样放着一排排的木架,这些木架更加厚重,全都是用橡木打造,原木的本色没有上漆,因为那上面放的全是吃的东西。
  大部分木架上放的是酒,有瓶装也有酒桶,是那种小的酒桶,毕竟是样品,弄太多来没必要。它们旁边也摆了写着名称、品种、产地、酿制日期和作坊的木片。
  还有一些木架上放着用油纸包裹的奶酪、火腿、腊肠、风鸡之类的食物。
  阿萨克斯是一座小港口,可它毕竟离比萨和威娜很近,离另外两个城邦联盟也不远,所以,商品的种类很齐全,那些高级的货色没有现货,样品却都有。
  以路克他们现在的地位,根本就用不着出去,只要打一声招呼,那些商家自然就把样品送上门。
  这倒不是因为畏惧,而是玫瑰十字商行在赚钱方面的名气确实很大,那些商家都希望自家经营的商品能够让路克他们看上眼。
  这间房间的隔壁就是大厅,此刻尼斯就在大厅里。
  大厅很宽敞,但是此刻却摆满长桌,连坐的地方都没有,从各家借来的仆人正在忙碌着摆放餐具,布置餐桌。
  布置的方式全都不一样,所用地餐具也都不一样。
  大厅的四周站着一圈人,那些仆人和餐具都是从他们那里借得。
  尼斯用的籍口试他们即将接待一批身份尊贵的客人,为了不让客人感觉寒酸,所以请各位帮忙。
  这些借出仆人和餐具的人家,大多是有点资产的商人,他们一方面摄于玫瑰十字商行的"淫威",另一方面,他们其实也想比比看到底哪家最有品味。
  平时他们也经常互相宴请,这些餐具也都看过,都觉得自家的最好,被人的也不错,但是现在把所有的东西摆在一起,高下立刻就分出来了。
  "这两家的桌子最为漂亮,可惜放了桌布之后就看不见了,不放桌布的话,总感觉缺少些什么……这家的想法不错,每隔几张椅子就放一个烛台,给人异常华贵的感觉……桌布没必要印花,那样反而不好看,好像有果酱掉在上面一样……"尼斯在一旁点评着。
  那些商人在一边连连点头,这些人能够成功,眼光绝对不会差到哪里去。
  尼斯并不只是在点评,那些仆人正在按照他说的,对中央的一张餐桌进行布置。
  只要是被认为好的东西,全都被挪到这张餐桌上。
  这种**各家长处的布置方式,确实比旁边那些高上好几筹。
  "这张桌子为什么在正中央再铺上一块丝绸?只是为了漂亮吗?"尼斯转头问道。
  人群中立刻站出来一个胖子,他很得意地答道:"放这块丝绸是为了让下人们知道,食物端上来的时候就放在丝绸上面,别超出边界。"
  尼斯暗自点头,这人明明是在炫耀,却能够想出这样的借口。不过这个想法确实不错,仆人们布置桌子的时候,倒是可以用尺量,但是客人上桌之后,仆人们总不可能再这样做,像这样放上一个参照物,倒是一个很不错的想法。
  事实上刚才他称赞的那些烛台,不只是起到装饰的作用,它们摆在那里,充当了纵向的参照物。
  胖子的话很有道理,但是感觉暴发户的味道太浓了一些。
  "你还有这样的丝绸吗?"尼斯又问道。
  "有、有、"胖子连忙朝着仆人示意。
  其中一个仆人立刻从桌子底下取出一块同样的丝绸。
  这种丝绸颜色金黄,带着华丽的反光,看上去就像是黄金所铸,却又给人柔软的感觉,那上面还有着暗淡的花纹,绝对是最顶级的质料。
  "把它折起来,折成手掌那么宽,桌子上这条也一样,然后像勋带一样搭在两边。"尼斯在旁边遥控指挥。
  那家仆人连忙照做,很快餐桌重新布置好。
  众人眼睛顿时一亮,现在看上去确实更亮眼了,没有刚才那种暴发户的感觉,也更显得华贵。
  那些商人看在眼里,记在心头,以他们的身家,买两块这样的丝绸绝对没什么问题。
  他们都已经想好了,回家之后就要按照这个样子布置。
  与此同时,他们也暗自庆幸今天果然来对了,学到了不少东西。
  尼斯一边忙着布置餐桌,一边也观察着这些人。
  这些人的反应让他非常满意。
  第一步已经做到了,他搞得如此兴师动众,为的就是让有钱人心动,让他们羡慕,让他们产生跟风。
  地位越优越的人,虚荣心就越重,这一点在卡奥尼那些农夫的身上就得到过证明。
  眼前这些人全都很有钱,但是他们没什么地位,他们和那些农夫一样,属于平民阶层,所以他们的虚荣心特别重,商人喜欢
  炫耀财富就是虚荣心的表现。
  他们也有这个购买力,钱对他们来说绝对不是问题,很多不善经营的低级贵族也没他们有钱。
  正因为如此,尼斯把他们当做首选的目标。
  一旦他再商人中掀起这阵"奢侈"风潮,那些属于贵族边缘的人肯定会受到刺激。
  像路克他们四个就属于这类范畴,他们是贵族的后裔,但是没有爵位,也没有领地,这些人同样也有很强烈的虚荣心,他们肯定不会甘于活得不如平民体面。
  尼斯真正的目标其实就是这类阶层的人。
  这些人数量多,有一定的影响力,而且关系复杂,最重要的时他们的钱不多,不可能全盘接受这种新的"奢侈"这

样一来,他们就只能往高雅方面发展。
  透过这群人,风�潮会进一步蔓延,而且变得更加适合贵族阶层。
  这边仍旧在布置餐桌,那边一群厨师就走了进来,每个人手里都托着一个餐盘,里面放着一小块食物。
  这些厨师也是从各家出借的,餐盘里的全都是他们最拿手的菜肴,只做这么少,是因为尼斯必须全都尝一边,分量太多的话,就吃不下了。
  隐修院的修士都很会烹调,也是一流的美食家,尼斯也是一样。
  "这个很不错,味道很有层次感……这个也不错,回味无穷,不过再精细一些就更好了……味道非常美妙,但是口感稍微差了一些……这个实在太棒了,你应该得到奖赏……"
  尼斯同样也一一品评,每吃一道菜,他都会用清水漱口,为的就是不至于让前一道菜的味道影响到下一道菜肴的问道。
  这是几天来,他替递交里那些酒、奶酪、火腿和腊肠评分所养成的习惯。
  经过这番历练,他现在的口味越来越刁,任何食物或者饮料只要在嘴里过一遍,立刻可以分辨出高下,并且提出改进的意见。
  等到把所有的菜肴全部品评过之后,他拍了拍手,伍德立刻快步走上来,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册子。
  "你们应该听说了,我最近在收集阿萨克斯能够找得到的各种食材,这几天来,我一直替那些样品评分,这是我暂时列出的清单,你们可以抄一下,然后比较一下你们用的食材和调味料,换成评分比较高的试试,我需要的是极致的口味。"尼斯说道。
  这番话不但让那些厨师连连点头,旁边的商人也是一样,他们现在有些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想到这么做?
  他们当然按得出这样做的好处,从今以后,这份清单就会成为定价的依据,评分高的,哪怕进价低,卖价也会开得高;评分低的,卖价绝对提不上去。那些评分低,卖价高的货物,以后很可能根本不会有人进。
  这分清单上的评分未必全部正确,但是大家肯定都会按照这份清单的评分定价,
  卖价高的货物,以后很可能根本不会有人进。
  这份清单上的评分未必全部正确,但是大家肯定都会按照这份清单的评分定价,顶多是过一段时间重新再修订一下,而修订的时候,十有八九要拉上玫瑰十字商行。
  这哪是一份清单?根本就是商品的定价权。
  到了这时,在场的商人对尼斯全都是高山仰止,完全承认玫瑰十字商行这位年轻的智囊确实如同传说中的那样高明,籍着宴请贵宾的机会,就把阿萨克斯经营的所有商品全都整理了一遍,轻而易举地拿到定价权,也相当于一脚踹开了贸易行会,成为阿萨克斯商界的引领者。
  他们甚至能够猜到,这一切都是为即将建造的交易大厅做准备。
  至于更深层的东西,他们一时半刻还没有意识到。他们看不出这一切背后隐藏着的"奢华",更不知道,玫瑰十字商行的目光根本没有放在阿萨克斯这个小地方。
  在港口的另一角,另外一座非常气派的宅邸里,三个人聚在书房之中。
  身为阿萨克斯的巨头,这个港口任何一个角落都有他们的眼线,玫瑰十字商行最近那一连串举动,早就传到他们的耳朵里
  连这些商人都能够看出其中的奥妙,他们三个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其他两个人还好说,他们受到的冲击并不大,马文却快要吐血了。玫瑰十字商行没有真刀真枪地和他对干,却采用润物细无声的的手法,抢走原本属于贸易行会的权利,偏偏整个过程让他连责难的话都说不出来。
  玫瑰十字商行是为了宴请宾客做准备,他们索要一些样品,根本没碍着任何人的事,他们四处借人也有着充分的理由,他们替各种商品打分,也只是给自己用。
  "怪不得贝尔兰多斯会被玩得这么惨,这个人……"旁边的居民购买力委员会主席莫奈尔也无可奈何地不停摇头。回想起当初居然跟着贝尔兰多斯和这位为敌,他心有余悸。
  莫奈尔暗自庆幸,他没有做过什么,要不然,恐怕睡觉都不安稳。
  "先把声势造得很大让大家不注意都不行,再让别人看到效果,让人们不知不觉间接受他们的观点,然后再抛出那份目录。这一手连环套实在是太高明了。"安德鲁分析着尼斯的手法,突然间问了个问题:"猜猜那个人下一步会怎么做?"
  马文没有让两位同盟者失望,他想了想说道:"我如果猜得不错的话,他十有八九会以这座港口制造夜的层次太低,没有什么特产为借口,召集全部的作坊主。然后教他们一些技术,再扔一些投资,让那些作坊主死心塌地跟着他们走。"
  他这些话是花了很多心思研究研究的结果。
  当初这群人得到卡奥尼,就是先挑选出来一批追随者。用钱财和地位诱惑他们。然后是大规模的培训。
  尼斯喜欢培训手下,这是一个很与众不同不同的特点,想忽视都难。
  只要稍微分析一下再看看前后的效果,他就明白其中的奥妙。
  而此刻,尼斯采用的手段让他感到如此的熟悉。
  这几天,越来越多商家跑去玫瑰十字商行的驻地,那就是潜在的追随者。
  玫瑰十字商行之行的举措完全就是一种诱惑,一种潜移默化的诱惑,让人不知不觉地跟着他们走。
  所以他猜,接下来就该是大规模的整合和培训了。
  马文的话刚刚说完,莫奈尔的脸瞬间变了

颜色。
  他相信马文的判断,因为他对尼斯的习惯也有所耳闻,现在他也有和马文一样的烦恼。
  玫瑰十字商行如果真的那么做,他根本就没办法阻止。
  阿萨克斯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自己的特产。
  玫瑰十字商行有能力搞出特产,事实上他们手里的细白砂糖就是不错的特产,只是他们不公开贩卖。
  从他们现在一连串的举动来看,他们有意搞出一些比较特别的东西。
  一旦他们显露出这样的意思,阿萨克斯的作坊主们肯定会蜂拥而至,玫瑰十字商行的门槛恐怕都会被蹂躏。
  这时候如果谁敢阻止的话,那就是挡人财路,肯定会被作坊主们撕碎。
  让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作坊主被拉拢过去,莫奈尔又不甘心。
  在阿萨克斯的本地人里,数量最多的就是那些作坊的工人,一家作坊少的时候可能有五、六个雇工,多的有可能拥有三、四十个工人。
  事情还不只是这么简单。
  每家作坊都必然有关系密切的商铺,这些商铺有些是外来者开的,也有一些是本地人开的,但是在商铺里面干活的肯定是本地人,虽然每一家也就雇两三个人,但是商铺数量多,这两种人一旦被玫瑰十字商行控制的话,他这个居民委员会主席也就没什么存在价值了。
  处理完自己的事,把借东西借人给他们的那些商人送走,尼斯终于松了口气。刚才那些人的反应让他非常满意。
  他正打算回房间休息,莎尔拉走了过来。
  "伊斯特老爷从昨天晚上就一直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我怕会出事。"
  尼斯一愣,他这才想起来阿萨克斯现在只剩下他和伊斯特两个人,而这段时间他忙着自己那些事,根本没关心过伊斯特那边。
  "我马上去看看。"他转身朝着楼梯走去。
  他们住在二楼,每人一间房间,伊斯特住在朝北一侧,那边正对着院子,所以清净一些,而他自己住的房间朝南,外面就是马路,远眺可以看到港口。
  走到伊斯特的房间门口,尼斯敲了敲门。
  过了片刻,就听到门里传来有气无力的声音:"想进来就进来,这几天我根本没有心情和女人做事。"
  尼斯开门进去,他立刻被吓了一跳。
  房间里面一片凌乱,地上,桌子上,墙壁上全都是纸,有些写满东西,也有一些只是寥寥数笔,还有一些被揉成纸团。
  除了纸,还有许多木棍,黏胶和已经做好的模型,墙角还放着一堆人像,这些人像全都只有一尺高。
  靠窗有一张小床,伊斯特此刻正躺在上面,无精打采的看着天花板,床边扔着六个模型。
  那全都是木造模型,是用小木块拼成,不过看它们的风格,最后应该是用石头或者砖块建造,其中有两座是古典风格,看上去像是神庙,还有一座感觉像教堂。
  这想必就是伊斯特设计的交易大厅。
  稍微看了几眼尼斯就知道这个家伙碰到了什么麻烦。
  这些设计都很气派,但是交易大厅可不同于卡奥尼那座教堂,这里没有现成的悬崖,必须一块石头一块石头堆砌起来,工程大得多,而且交易大厅的面积十倍于那座教堂,所需的建造费用和时间都难以想象。
  "我记得你非常喜欢大圆顶,为什么这一次却改变了?"尼斯调侃道。他这样说,是想让伊斯特振作起精神。
  "交易中心实在太大了,就算盖个木顶恐怕也不行,难打弄成金字塔那样底下大上面小?"伊斯特没想到尼斯一开口就提出圆顶结构,那是被他第一个否定的设计。、
  走到床边,尼斯拿起那些模型一个个看了起来。
  好半天之后,他笑着问道:"你是不是搞错了?交易大厅又不是教堂,我可没打算用上十年二十年。"
  伊斯特半坐了起来:"你之前没说过。"
  尼斯并不认为是自己的错误:"这座交易大厅顶多用五年,五年之后要不玫瑰十字商行被人整个吞掉,要不阿萨克斯就是我们说了算,到时候我们还有必要窝在这么一个偏远角落里吗?"
  伊斯特摸了摸下巴,他一直想把交易大厅设计成经典建筑,根本没想过尼斯要的是过度用的临时建筑。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他立刻坐了起来。如果只是一个临时建筑的话,就没有建造费用,时间和难度的烦恼了。他根本就不会考虑石头或者砖块的结构,木材是最好的选择。
  "你不是要求奢侈和高雅吗?按照你现在的说法,我只可能给你一幢木头房子。"
  木头房子并非做不到奢侈和高雅,有些宫殿就是用木头建造的,想要做到这一点,就要在装饰上花很大的力气。伊斯特这么说,就是为了确认这一点。
  可惜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尼斯根本就没打算用木头,他甚至认为用木头太麻烦。
  "这要花多少时间?又要花多少钱?"
  "你打算怎么做?"伊斯特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你应该看过我的那对翅膀吧,还有之前我搞出来的帆板,用木头搭成架子,上面蒙上皮革或者油布,这玩意也挺结实。"尼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绝对是偷工减料的极致办法。
  建造木头房子至少需要上好的木料,木板要结实厚重,柱子和横梁要够直够粗。而用木头打一个架子就用不着什么好材料了,只要一般的木头锯成细长的木条,然后把这些木条拼合在一起就成。
  这么做最大好出还不是节省材料,而是这玩意用人力




就可以抬起来,用不着杠杆或者滑轮之类的东西。
  如此一来建造的速度就会快很多。
  同样体积的房子用木头搭建的话,或许要几个月,换成这种办法,大概只要一个星期就够了。
  当然也有比这更容易的办法,借两顶马戏团的帐篷来的话,一天时间就可以把交易中心搞定。
  伊斯特被尼斯说得一愣,他现在有些明白了,尼斯一开口就问他为什么没设计出个大圆顶,原来这个家伙早就有打算了。
  用这种办法,可以轻而易举弄一个大圆顶出来,而且想要多大就可以弄多大,一点难度都没有,还可以透光,连玻璃都省下了。
  "这不等于做一个很大的油布顶棚吗?是不是太简陋了?"伊斯特有些难以接受,这么做显不出他的手段。
  "这就是你的事了?"尼斯不打算多插手伊斯特的事,他不认为自己的艺术修养比伊斯特更高。
  "那种架子加油布的东西无法给人丝毫厚重感,也就谈不上气派。"伊斯特非常为难。
  "那就反其道而行,干脆追求轻薄飘逸,你当初设计庄园的时候,不是做得挺好吗"尼斯给这个家伙鼓励。
  没想到他的这句话巨人给了伊斯特极大的启迪。
  他们在卡奥尼的庄园同样谈不上气派,离奢华也有很远的距离,那座庄园让人赞叹的地方时人和自然的融合,人走在高脚架上,房子同样也建在高脚架上,底下是草地和植被,给人的感觉仿佛住在仙境之中一样。
  一想到这些,伊斯特的心思活络了起来,他现在同样也可以这么设计。
  有朝一日,人们可能会用他的名字命名这种建筑风格,或者把他称作"自然派建筑之父"。
  确定了方向,他立刻感觉到这个设计的好处。
  他们现在占据的这片区域是港口的边缘,地面不怎么平整,与其花功夫整地,倒不如弄一片高脚架。
  高脚架上还可以叠高脚架,可以一层两层三层的叠上去。
  划给他们的地盘不算小,但是路克他们几个仍旧感觉地方不够用,他们琢磨的是让阿萨克斯大大小小的商家全都在交易大厅里设一个点,这样一来,交易大厅就会像码头区后面的那块地方一样拥挤嘈杂。
  路克和梅特洛或许不在乎,但是他却不喜欢,这不符合他对美的追求。他设计的交易大厅绝对不能像杂货市场一样。
  如果能够用高脚架多弄出几层,相当于将土地扩展了几倍。
  伊斯特又想到卡奥尼的另外一个特产――那条连通卡奥尼和阿德蒙特的轨道。
  高脚架上不能承受太重的东西,所以重的东西必须走另外的通道,用那种轨道正合适。而且轨道可以从高脚架底下穿过去,互相并不影响。
  继续往下想,他突然感觉,连交易大厅本身也可以再琢磨一下。
  大厅可以按照货物的种类划分成几个不同的区域,一个区域就是一座独立的高台,互相之间用高脚架连接,就像他们在卡尼奥的那座庄园……
  伊斯特的脑子里已经有了新的设计方案,既然没办法在气派和华贵上做文章,就只有尽可能的搞得新奇一些。
  他正打算把自己想的东西画下来让尼斯看一下,省的尼斯到时候又提意见,就看到尼斯在墙角摆弄那些人像。
  "我还没有弄完,等到完成之后,就让石匠按这个样子放大,用石头雕出来。"伊斯特连忙解释道。
  这些人像全都是泥捏的,之后要翻成蜡模,然后再浇出石膏像,采用的技术和之前印刷圣经的刻板是一样的。
  "雕这么一座石像需要多少时间?"尼斯蹲在地上摆弄着那些人像。
  这都是教堂要用的,他们既然决定要在教堂的装饰上下功夫,壁画和雕像就成了重点,伊斯特已经把壁画搞定了,此刻东侧那面墙上就贴着一幅初稿。
  壁画容易搞定,雕像就有些麻烦了,主要是数量太多。
  "我不是正在烦恼吗?"伊斯特苦恼的说道,他这边全都是麻烦事:"教堂完工、装饰没有完成是常有的事,客人们不会在乎的。"
  尼斯心中暗说:"我在乎。"
  但是这话不能说出口,所以他只能摇着头叹道:"那样的话,效果就差得多了。"
  他歪着脑袋,皱着眉头捧起一座人像,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怎么满意。
  伊斯特擅长的是建筑和绘画,他捏出来的人像只能说是差强人意,远没有那些名家的作品有味道,更别说是和古代遗留下来的那些雕像相比了。
  伊斯特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把这些人像扔在墙角,连他自己都不满意。
  不过他的雕像也不是毫无可取之处,这个家伙的艺术感是在修道院里画隔壁女修道院里的修女练出来的,所以对头部肖像非常擅长,这些人像的脸都非常漂亮。
  "如果只雕脸的话需要多少时间?"尼斯又有了一个偷工减料的想法。
  "只雕脸?"伊斯特隐约猜到尼斯的想法了:"一个熟练的石匠可以用三天的时间雕好一张脸。差一点的石匠用一个星期也应该够了。"
  "手和脚呢?"尼斯继续问道。
  他会这样问是因为教会的观念一向保守,对雕塑的要求也异常保守,两个世纪之前更是达到保守的巅峰,所有的雕塑都必须包裹得严严实实,只有脸、手和脚可以露出来。
  平心而论,这样的雕塑很没艺术感,就算一个艺术大师,如果只能雕刻一堆衣褶的话,也很难表现出什么东西。
  不过这倒是方便偷懒。
  既然大部分都是衣褶,只有脸,手和脚露出在外面,那么就只需要雕刻这三部分,其他的地方直接用砂浆做出来。
  "其他部分你打算怎么做?"伊斯特问道,他其实已经猜到了,只不过再确认一下。
  "用砂浆怎么样?用砂浆的粗糙来衬托岩石的细腻,很符合布匹和皮肤的差异。"尼斯甚至找好了理由。
  "果然如此。"伊斯特心中暗想。
  他没有打算反对。
  这种用在教堂里的雕像,本身就没有什么艺术感可言。
  想要追求艺术感,最好是学古代的雕刻师,体现出人体的优美和动感,但是那样做的话,贵宾们前脚离开,宗教裁判所的人后脚就到了,他们会找他去好好谈谈这件事。

大隐 第九集第三章 新的危机出现

 宽敞的大道上,牲口、行人、大车来来往往。
  路边竖着一根如碗口般粗细的柱子,顶端挂着一个铁制的站笼,笼子里有一具没有头颅的尸体,那上面的肉已经被乌鸦啄食露出白骨。
  只要是路过那根柱子的人,全都会停下来驻足观瞧,如果是外来者的话,旁边肯定会有当地人指指点点向他们解释。
  这个没有脑袋的人,就是阿萨克斯曾经的五巨头之一。
  一辆马车远远而来,这是一辆封得很严实的马甲,车窗关着,窗帘也拉了起来。当马甲经过那根柱子的时候,窗帘掀开了一条缝隙,隐约露出一张苍白的脸,这张脸冷漠中略微带着一丝哀伤,看上去还挺年轻的,但是仔细观看,却可以从眼角边的鱼尾纹看到光阴流逝的痕迹。
  如果路克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在这里,肯定能认出这张脸。
  这个人正是当初站在腓特烈公爵背后的那位皮亚斯特伯爵。
  马车上并不是只有一个人,窗帘的阴影之中还可以看到一个男人,此人身材高大,颧骨高耸,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能够让人记住的特征了,属于扔在人群里很难被找出来的类型,伯爵将窗帘放下,他敲了敲马车前的木壁,坐在前面的车夫立刻扬鞭抽了一下马,迅速离开这个让人不舒服的地方。
  "他活着的时候,我觉得他挺讨厌,成事不族败事有余,现在他死了我居然感觉到一丝衰伤。"伯爵靠在椅背上喃喃自语着。
  "他毕竟是你的弟弟。"黑暗中的那个男人说道,声音暴露了他的身份。
  这个人正是连夜逃跑的冈波斯。此刻他的外貌完全不一样了,连皮肤的颜色都变深了很多,就算以前的熟人站在对面也认不出他。当然前提是他不开口说话。
  这位阿萨克斯前最高长官会去投靠皮亚斯特伯爵,是因为他无法确定教会对这件事有多重视?
  亵渎的罪名可轻可重,他最当心的是教会会死追不放,用预言术确定他的行踪,那样的话,他只有逃离教会的控制范围,才能够保住一条性命,但是那些地方都是异教徒,语言不通,生活习惯不同,再加上他这一身武艺,在那种地方肯定会引起当地人的警戒。
  这种时候他有点羡慕牧师或者魔法师了。
  魔法师有特殊的的屏蔽手段,可以让教会的预言术失效,这是魔法师们和教会几个斗争的成果之一;如果是牧师,只要达到主教的水准,同样也可以让预言术失效。
  唯独骑士不行。
  他现在是高阶骑士,哪怕他成为大骑士,也没有办法对付预言术。
  剩下的就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不去当海盗,要不找一个势力寻求庇护。
  身为阿萨克斯的最高军事长官,他杀掉的海盗不在少数,前面那条路根本走不通。
  冈波斯原本也有几个靠山,但是他觉得那几个靠山未必肯得罪教会,反倒有可能向教会示好,把他当礼物献出去。
  他最后决定博一把,投靠皮亚斯特伯爵。
  他相信这位拍爵绝对不可能和玫瑰十字商行讲和,两边的仇根本无法化解,而教会是玫瑰十字商行的后台,伯爵未必敢招惹教会,但是肯定不会向教会示好。
  结果证明他的猜测是对的。
  马车进了城,在鹅卵石铺就的街道上穿行,最后停在一家旅店门口。
  旅店的老板立刻跑了出来,他显然认得赶车的车夫,二话不说就将马车领到后面。
  后面很宽敞,一边是马厩,另一边停着很多大车,马车。这里也挺安静,除了他们没有其他人。
  伯爵从马车上下来,他下车之前已经套了一件很大的斗篷,连头带脸全都遮了起来,和那些偷偷出来幽会的人差不多。
  冈波斯跟在后面,他显得很平静。
  阿萨克斯对他来说或许是最安全的藏身之地。
  没人会想到他居然还敢回来。
  旅店的后面一道楼梯,平时没什么人走,因为楼梯只通往东侧几个房间,旅店老板在前面引路,带着伯爵和冈波斯上了楼梯。
  到了二楼房间门口,旅店老板让到一旁。
  皮亚斯特伯爵推门进去,房间里早就有人了。
  那是一个四十几岁,看上去非常普通的中年人,脑袋微秃,看上去�憨厚,身上穿着一件粗布衣服,原本是深蓝色的,有些地方已经洗得发白。
  在这个地方很多人都认识他,以前他是贝尔兰多斯家的看门人。
  自从出事之后,贝尔兰多斯的府邸被查抄,像贴身侍从、帐户、管家、女仆之类都受到牵连,被抓了起来,至于厨子、粗使佣人、花匠、看门人这类不属于心腹行列的下人,则被赶了出去。
  没人能够想到,眼前这个看门人居然是皮亚斯特派在子爵身边的眼线。
  不过稍微想一下也可以理解。
  看门人确实很适合充当眼线,因为他二十四小时守在门口,任何人出出入入都逃不过看门人的眼睛。
  门户是最好的监视位置。
  如果有人前来拜访贝尔兰多斯,也必必需经过看门人通报,除非对方翻墙而入


  看门人也合适充当联络人,因为其他人接触外面的人都会引起怀疑,只有看门人没有这个问题,传个话、带个消息,替访客通报,这些都是看门人的工作。
  "老爷。"看门人毕恭毕敬地行礼,他偷偷看了看冈波斯,虽然不认识,但是他感觉有一丝熟悉,不过他没往被通缉的最高军事长官身上想。
  "我想知道我那个弟弟还留下了些什么东西?"伯爵问道。
  "小老爷当初以另外一个身份组建了五家商行,这五家商行的财产加起来,差不多价值三万弗洛林,贸易待会里还有一些人是听我们的,不过……"看门人有些犹豫,这些人的忠诚没有办法保证,其中一部分同时为几家服务,以前贝尔兰多斯在的时候还好一些,现在就不敢保证了。
  这和五巨头的情况差不多,五巨头的背后都不只有一个靠山,差别只是控制和支持力度的大小,贝尔兰多斯身后就还有两个靠山,但是出了这件事之后,那两边不闻不问了,唯恐沾上这倒霉事。
  看门人递上一本账本,伯爵没有接而是示意冈波斯拿去。
  "以后这里就由他管,你听他的命令。"伯爵吩咐看门人,这话同样也是说给冈波斯听。
  和贝尔兰多斯一样,伯爵同样也不相信冈波斯,不过他敢肯定冈波斯不会背叛他,因为只有他可以透过教会的关系让他们放松对冈波斯的搜捕,也是他请托一位大魔法师制作一件魔导器,让冈波斯避开预言术的侦测,更重要的是,这件魔导器每年都要重新施一次法。
  他真正相信的是那个看门人,不过看门人虽然是他的心腹,但是能力摆在那里,只能作为眼线和联络人,并不能独当一面。
  "那个人呢?"伯爵再一次问看门人,这也是他不得不亲自跑一趟阿萨克斯的原因。
  "我立刻去叫她来。"看门人走了出去,他走的是前门。
  趁着看门人把人叫到这里来的空挡,皮亚斯特伯爵必须向冈波斯解释一件事。
  "你的实力绝对没有问题,但是你在经商方面并不擅长,今后你碰到的大部分会是这类事,我替你找了个帮手。"
  冈波斯以为是要弄一个人监视他,淡淡地说道:"我明白。"
  "你不明白。"伯爵摇了摇头,他从冈波斯的语气里感觉出了这一点:"那个女人叫莫妮卡,半年之前,她还只是卡奥尼的一个村妇,但是她居然有胆子算计那个小牧师……"
  "我听说过这件事。"冈波斯颇有些惊讶,那个女人的通缉令同样也贴满各个城镇,没想到居然被贝尔多斯藏了起来。
  他吃过尼斯的苦头,很清楚尼斯的利害,能够让这样一个厉害人物阴沟里翻船,差一点把命弄丢,那个村妇不简单,至少他没有资格小看她。
  只过了几分钟,门又开了,那个看门人带着一个女人进来。
  皮阿斯特伯爵和冈波斯骑士都愣了一下,说实施,他们无法相信眼前这个女人是一个村妇。
  此刻的莫妮卡穿着一件红色的长裤,头发盘丰收在头两侧,脸上没有涂脂抹粉,只有嘴唇上点了一些玫红,眉毛稍微勾画了一下,这让她平添一丝妖艳和神秘。
  这个女人在村里的时候,是仅次于蒂娜的美女,但是现在如果再比较的话,谁胜谁负就难说了,虽然在美貌上蒂娜略胜一筹,但是说到气质,这个女人要强得多。
  从卡奥尼逃出来的这一年里,她躲在阿萨克斯,看到听到的东西多了,见识飞速增长,再加上贝尔兰多斯让人专门教她谈吐和礼仪,现在她早就已经没有一丝乡下人的土气。
  不只是外表,这几个月里她拼命吸收新的东西,不但学会交际应酬,学会做生意,甚至还学会一千多个单词,已经可以看懂商行的告示牌。
  冈波斯围着这个女人转了一圈,要不是他确信看门人绝对不敢骗伯爵,肯定会认为这是一个玩笑。
  "怪不得你能够让那个小牧师吃亏,果然不简单。"这位曾经的骑士赞了一句。他这样说,也是一种表示,他愿意接受这个副手,并不会因为她的出身而看轻她。
  "很好,这样一来我就放心了。"伯爵非常满意,他首先是对冈波斯的识时务表示满意,同时也对这个女人感到满意。
  不过满意归满意,有些事他还是要确认一下:"知道你们应该做些什么吗?"
  这也算是一种考核,如果回答不能让他满意的话,他回另作打算。
  冈波斯明显有些为难,这不是他所擅长的事,他的脑子不笨,看事很透彻,而且善于决断,要不然他也不会一看到事态已经不可挽回就立刻逃跑,但是他并不擅长阴谋诡计。
  "我们应该和那些人搞好关系,和他们一起做生意,如果有可能的话,最好能够和他们成为朋友,"莫妮卡早有准备,在之前的几个月里,她一直在问自己类似的问题,对于贝尔兰多斯的很多做法,她并不认同。
  在她看来,子爵不停的激怒那群人,却并不能够给予致命一击,是非常愚蠢的行径。对那群人必须一击毙命。
  当初她就是因为太过愚蠢,没有那么做,才落得之后的下场,在漆黑的夜晚,孤身一人冒着被老鼠吃掉的危险,浸泡在冰冷的河水之中,这样的经历她永远不会忘记,这样的错误她也绝对不会再犯。
  "好。"伯爵拍着手,他非常满意,这个女人通过考核。
  他原本还担心这两个人会放不下仇恨,做出用鸡蛋砸石头的傻事。
  现在那群人风头正盛,硬碰

的话绝对没有好结果,连他都要在表面上和贝尔兰多斯切割关系。
  这个女人的想法和他不谋而合,既然对方风头正盛,干脆就靠拢上去,借这股风头得到一些好处。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忘记之前的仇恨,和对方拉近关系,是为了将来的某一天从背后将刀子捅进对方的心脏。
  转念一想,伯爵记起这个女人当初干过的事,这倒是挺符合她的风格,喜欢从背后捅刀子。
  "你知道那群人现在的动态吗?"伯爵转头问看门人。
  "听说他们打算盖一座交易中心,将来就以这个身份成为阿萨克斯新的巨头之一,原本大家都以为他们会占走空出来的那两个位置,或者抢马文贸易行会主席的宝座,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对此没有显露出任何兴趣。"
  看门人在贝尔兰多斯被抓的这段日子,手上缺乏资源,能用的人不多,消息来源也有限。多亏这里的人对路克他们的动向全都盯得很紧,所以路克他们一做出选择,很多人立刻就知道了,而他则通过仅有的几个情报来源知道这一切。
  伯爵沉思了起来,他也弄不明白那群人的意图。好半天之后,他摇了摇头说道:"别去管他们,不知道原因也没关系,那群人的脑子确实很好,他们做出来的决定不是一般人能够看透的,你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紧跟其后。"
  "我想用那五家商行出头,联合一批商铺,主动投靠那群人,替他们的交易大厅制造声势。"莫妮卡说道。
  "好,非常好。"伯爵显得异常高兴,这招高明,此刻正是那群人最需要支持的时候,现在投靠过去绝对是最好的机会,那就会被视为盟友,而不仅仅是生意来往的关系。
  其中最高明的地方就是拉一批商铺过去,这样一来,首先提议的这五家商行,无形之中就成了这批商铺的领袖,也是理所当然的代表。同时这五家商行借助众多商铺的势,将会得到那群人更多重视,甚至有可能融入他们的体系之中。
  不过高兴的同时,皮亚斯特伯爵暗自心惊,贝尔兰多斯的愚蠢让他觉得头痛,而这个女人的精明和毒辣则让他有些不安,他不太敢肯定自己是不是养了一条毒蛇,会不会有朝一日自己被咬上一口。
  这个女人有过背叛的先例,不可不防。
  蔚蓝的天空,湛蓝的大海,同样蓝的让人心醉,同样广阔的看不到边际。
  天空中有无数白云朝着某个方向缓缓飘去,海面上同样也有片片浪花朝着同一方向荡去。在白云间隐约可见几只海鸥飞掠翱翔,而在海面上有四面风帆在浪花间时隐时现。
  这些风帆从来没人见过,虽然同样也是由一根桅杆和一面巨大的船帆组成,但是它们没有其他船帆那种柔软的感觉,那面帆看上去不像是布做的,而像是某种皮革,上面还有一排硬质的骨撑,把整面帆绷得紧紧的,给人一种刚硬的感觉。
  风帆底下也没有船身,只有一块狭长的木板,木板的前端削尖,而且微微上翘。桅杆就插在木板的正中央,有杯口粗细,高度差不多五、六米。
  在每一块帆板上都站着一个人,他们脚踩着底下的滑板,一手抓住桅杆,一手抓紧风帆上的一根支架,倾斜着身体,依靠体重维持帆板的平衡。
  这绝对是最简单的帆船,没有一点多余的空间,甚至连帆索和锚都没有。
  在强劲的海风吹拂下,它们的速度可以用风驰电掣形容。
  最前面的是尼斯,小公主安娜紧随其后,另外两个帆板上是伊莲娜和那个负责保护小公主的老骑士。这两个人几乎忘记他们的职责,伊莲娜露出了狂放的本色,一路上咿呀乱叫,连那个老骑士也时不时地吼上两声。
  速度总是能够让人激情洋溢,而广阔无垠的大海最适合展现速度,因为这里没有树木、岩石之类的障碍物。
  "小子,我现在越来越看好你了。"那个老骑士兴奋地狂呼着,他这样兴奋,并不只是因为玩得高兴,而是想到了更深层的一些东西。
  "只是运气好,只是运气好无意间的发现罢了。"尼斯显得很谦虚,不过这话确实也没错。
  这种帆板,完全是他闲的无聊搞出来的。
  最初的提议还是来自于小公主,这个丫头是静不下来的人,她想试试能不能像当初在树冠上滑翔一样,也能够在海面上滑翔?
  尼斯恰好有空,这段日子路克忙着拜访阿萨克斯的名流,梅特洛在筹划交易大厅的事宜,就连伊斯特也为建造交易大厅而忙碌,他和帕尔姆却很闲。
  所以他接受了小公主的提议试了一下。
  结果自然没有成功。
  海水和树冠不同,树枝踩下去的时候是在积蓄能量,反弹的时候,这股能量被释放出来。海水就不一样了,踩下去的时候并没有能量的积聚,而脚从水里抽出来的时候,还要客服阻力,阻力还不小。
  稍微改进了一下,在脚上扣两个盆子之后,他又试了试。
  情况稍微好了一点,脚底下有了支撑,不过海水不但有阻力,还有一股吸力,任何东西想要脱离水面,都要先挣脱这股吸力。
  发现这一点之后,他又改进一下,既然离开海面需要克服吸力,那么干脆不离开水面,也就是采用滑行。
  冬天的时候,他从卡奥尼滑雪前往隐修院,那速度也很快,而且非常轻松。
  他在滑行方面同样有研究,当初为了那场战争,他和伊斯特两个人花了很多心思研究滑行,为的就是对爬犁进行改进。
  既然要滑

行,最好就是用撬板,此刻踩在他们脚下的滑板就是这么来的。
  一开始试验的时候只有滑板,没有那根桅杆,更没有上面的风帆,当时正好有一阵海风吹来,把他背后的双翼翻转过来,像一面风帆似的带着他往前滑行了很远,几乎快要进入外海,他最后是游回来的,因为背后的双翼没办法控制风的方向。
  这仍旧是一次失败的试验,却给了他启迪。
  又进行了几次试验之后,最终就有了现在这种帆板。
  那面能够绕着桅杆随意转动的硬质风帆,采用的就是他背后双翼的制造技术,用轻质木头做成骨架,上面蒙了一层皮革。
  "我们去那个海岛怎么样?"小公主指着前方一片黑影大声喊着。
  虽然是建议,不过这里她说了算。
  尼斯知道那座岛,这片海域离阿萨克斯并不远,走海路的时候,他就曾经路过那座小岛。
  那是一座无人岛,因为上面没有淡水,再加上四周的暗礁比较多,所以很少有人上去。
  如果现在驾驶的是船,他绝对不会靠近那里。
  此刻就显露出这种帆板的好处。
  帆板的吃水才几寸深,离水面只有这点距离的礁石,用肉眼就可以看到。
  再说就算撞上暗礁也没关系,帆板底部嵌了一根铁条作为龙骨,这玩意前端微微上翘,并且弄成撞角的模样,一旦撞在暗礁上,整个帆板会腾空而起。
  在强劲的海风吹拂下,帆板的速度很快,那座小岛原本看上去只是一点影子,片刻之后就已经近在眼前。
  这样的速度远不是船只所能够比拟的,如果把帆板比作奔马,那些所谓的快船怕是连牛车都算不上。
  四个人瞬间冲上海滩,这是一片乱石滩,大大小小的石块堆在一起。
  小公主一下子跳到尼斯的身上,又像以往那样挂在他的身上。
  "这东西真过瘾!"她紧贴着尼斯异常兴奋的说道。
  比起其他三个人,她绝对兴奋得多,像她这种身份的人娱乐的项目非常少,除了骑马,就只有玩九柱球之类的游戏,男孩还好一些,可以比剑和打猎。
  现在,她总算多了一种有趣的游戏。
  尼斯带着小公主,踩着那些乱石登上小岛,伊莲娜和老骑士在后面非常小心地把帆板收了起来,拖上岸。
  老骑士自始自终都若有所思,刚才在海面上飞驰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这种东西恐怕是马镫出现之后,对骑士来说最重要的发明。
  以前海战的时候,实力再强的骑士也被限制在船上。
  
  靠人的力量,即便是有足够的距离助跑,最远也就跳二、三十米,这样的距离对于海战来说,实在太近了,和跳船舷没什么两样,如果对方不愿意打接舷战,始终保持距离远远地用弩炮射击,再厉害的骑士也只能干瞪眼。
  所以在海上,一艘满载骑士的战舰被一艘全是水手的快船打沉,是很合情合理的事。
  现在不一样了。
  这玩意就如同快马,可以任意驰骋,速度远比任何船支都快得多。
  海战的方式绝对会因此而发生大幅度的变化。
  有欣喜也有忧愁,原本海上的强弱并不由国力决定,更关键的是看水手的好坏。
  像法兰克这样的强国,甚至能够逼得教廷俯首,但是法兰克在海上的实力只能算三流。
  现在有了这玩意,在陆地上称雄的国家也很容易成为海上的霸主,这可不是掌控着海洋的各个势力愿意看到的。
  老骑士的心理充满着矛盾,身为一个骑士的他,当然希望这种工具能够迅速的传开,但是身为一个城邦联盟的成员,他又希望这种技术永远不会出现。
  "以后不能再玩了,这东西的存在简直就是一种威胁。"老骑士最后还是选择后者。
  "真可惜。"小公主嘟囔了一句,她也算是半个骑士,又对海战非常熟悉,老骑士能想到的,她同样也能想到。
  不过转瞬间她的眼睛又亮起来:"也不是不可以,只要增加一点难度。"
  "别把其他人当傻瓜,只要有人开启一条新路,就算不那么完备,肯定就会有人沿着这条路继续研究,最终找到完美的解决方案。"老骑士警告道,他的语气颇为厉害。
  老人确实有这个资格,当初切尔哈兰侯爵派他来过,不只是让他保护小公主的安全,如果小公主做的太出格,他有权阻止。
  一直以来,小公主都很乖巧,不会触犯底线,眼前应该是特例。
  虽然不服气,小公主却也不敢当面反驳。反正她已经有了对策。
  自从遇到尼斯之后,她回到父亲身边的第一件事,就是让父亲教她魔法。
  她父亲是很厉害的魔法师,身为女儿不可能一点天赋都没有,他在魔法方面的天赋不错。
  以前她不怎么喜欢魔法。
  学习魔法首先要学会魔法文字,然后学习许多理论上的东西,还要死记硬背一大堆咒语,每天还要进行冥想。对于活泼好动,不是男孩却胜似男孩的她来说,非常没有意思。
  
  现在她发现魔法也是很有趣的,并非想象中那么枯燥。
  一旦对某件事有了兴趣,这个女孩学任何东西都很快、
  再加上她家有钱有权势,她的父亲已经请了两位炼金大师替她打造专用的魔导器。
  那是一件只需要很少的魔力就可以激发的魔导器,上面只刻有"轻灵术",却可以持续施展两个小时,而且还会自动恢复魔力。
  这件魔导器和那套魔法盔甲一样,

都是昂贵无比的鸡肋。
  有这样一个对女儿宠爱无比,拿钱布当钱看待的老爸,小公主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施展魔法了。
  她打算到时候把自己装扮成魔法师。
  魔法师能够在海面上自由来去绝对是天经地义的事,老骑士的那些担忧就用不着在意了。
  这是一个挺大的岛,形状不怎么规则,像是一只被咬掉一口的苹果,不过地势倒是挺简单,中间隆起,四周渐渐低缓,一旦登上高处,整座岛屿尽在眼底。
  "那边有船!"小公主指着很远的地方大叫着,远处可以看到一个小黑点。
  这里离阿萨克斯很近,经常有船路过,所以一点都不稀奇。
  此刻没人搭理她,伊莲娜在做事,她从一个大袋子里取出一块油布铺在地上,然后从旁边建了一些石块,压住油布的边缘。
  尼斯和老骑士在摆弄一对管子,这些管子有大有小,可以接起来,连接的地方可以栓上螺丝,拧紧之后颇为牢固。
  所有的管子全都接起来之后,就成了两根钓鱼竿。
  "难得有机会出来玩,你们怎么会像到钓鱼?傻傻的坐在哪里几个小时,一直盯着水面,这有意思吗?"小公主看着那两根钓鱼竿发泄着满腔怨气。她的性情跳脱,不喜欢这种活动。
  "刚才已经疯过了,现在是享受悠闲的时候了。"尼斯伸了个懒腰。
  同样是休息,钓鱼最能够让人放松,以前尼斯在故乡的时候就经常到河边钓鱼,那真是一段无忧无虑的日子。
  老骑士没说话,他知道等一会儿小公主肯定会拿石子砸水面,把鱼全都赶跑,以前他陪着总督一起去钓鱼的时候,每一次都这样。
  这座小岛有处很小的海湾,这种地方鱼最多。
  两个人拎着钓鱼竿跑到那里。
  老骑士找了一块礁石跳上去,尼斯就坐在岸边,他没玩过海钓,不打算挑战太高的难度。
  两个人全都把吊钩放了下去,老头拎着鱼竿,尼斯则把鱼竿插在架子上。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样?总督大人让我问你要不要帮忙?"老骑士问道。他站立的位置离尼斯有三十几米,说话的声音也不大,却清晰地传进尼斯的耳朵里。
  "如果方便的话,我们打算向侯爵大人借一笔钱,等到伊斯特的设计图出来,交易中心就要开工建造,但是现在我们手上没钱,大概要到秋季,我们手头才会宽裕一些。"
  尼斯尽可能只是和伊比利斯建立商业关系,要不然卡奥尼没什么问题,那是哈斯家族的地盘,切尔哈兰总督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把手伸进别家的地盘。阿萨克斯就难说了,很可能会被伊比利斯吞掉,成为格萨联盟的一块南方地盘。
  这可不是他们希望的。
  老骑士知道尼斯的顾虑,事关利益,就算是真正的翁婿也不会有丝毫的退让。
  好在他知道总督没有打过这座小港口的主意。伊比利斯是一座大城市,底下有二十几个直属城镇,这些直属城镇都比阿萨克斯规模大、人口多,所以总督根本就不会在乎远在南方的这么一座小港口。
  这就是看待问题的角度不同。
  老虎虽然一口就可以把小麻雀吞进嘴里,但是没有必要的话,一般不会那么做。麻雀太小,吃下去没多少肉,吸收的营养还抵不上消耗的体力,但是小麻雀肯定会防备老虎,因为这关系到它的性命。
  "我已经向总督大人提过你们建造的那种船了,他非常感兴趣,打算先订造二十艘,以后肯定还会增加,价钱由你定。"老骑士说道。
  这是他的第三个职能――充当总督大人的传话筒。安娜小公主其实更适合做这件事,不过女生外向,即便总督大人也不敢保证女儿胳臂肘会不会往外拐?
  在卡奥尼订造一批船是他的建议,这种新船确实不错,在速度和载重量方面得到绝妙的平衡。
  速度比它快的船不多,快也快不到哪里去,但是载重量就不能比了。
  比它载重量多的船倒是有很多,但是那些船的速度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现在就是不知道,这些船在风大浪急的北海是否也有这样好的表现?如果表现不佳的话,至少可以当内河船来用,也没什么损失。
  当然这其中也有拉近关系的意思,一旦交往多了,两边就会结成利益同盟,这才是真正稳固的关系。
  "看来,我们必须再建造几座船坞了。"尼斯笑了起来,现在卡奥尼人做这种事已经很熟了,只要挖个坑,然后在四周浇上砂浆就行了。
  现在他需要担心的反倒是木料不够,不过严格说来,这并不是什么问题。
  他们的船,最大的特点就是建造起来容易。等到他们的木料不够用时,恐怕这种船型已经被大家所接受,到时候任何一座港口都可以造这种船,卡奥尼的船坞也该关闭了。
  "这段日子你们风头太健,总督大人让我带一句话给你,你们现在的问题是根基太浅。"老骑士话锋一转,又开始说起其他的话题。
  这个警告可以有很多种理解,尼斯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哪一种?
  或许那位侯爵已经看出他们和菲利普王子,艾玛尔红衣主教的关系只是一般,前者稍微紧密一些,却也没到成为他们后台的程度。
  如果这样想的话,刚才这番话就是想要招揽他们的意思。
  当然,这番话也可能只是就事论事。
  他们现在升的太快,把贝尔兰多斯干掉之后,他们已经是阿萨克斯的一大巨头,这是一年前连想都不敢想的。 但是这个位子不是他们凭实力得到的,而是籍着这次的事,一下子干掉两大巨头,震慑住另外三大巨头,让他们不得不低头。
  和此刻的地位相比,他们的根基确实太过浅薄,手里只有卡奥尼这个托管领,手下除了几百名佣兵,就只有一群农夫。
  "是啊,我们的根基确实浅薄,所以这一次我们打算扩充队伍,让新的成员加入,还有搞那个交易大厅也是为了这个目的。"
  尼斯当切尔哈兰侯爵的话是后面那种意思。
  "已经意识到这一点就好。"老骑士显得非常欣慰,也不知道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这样认为?紧接着他的话锋又是一转:"你们那种砂糖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在这边卖?"
  "技术还有一些问题,我们不敢保证绝对安全。"尼斯仍旧用当初对付施蒂利亚公爵夫人的办法,想要蒙混过去。
  "总督大人猜到你们可能会这么说。你们打算多拖两年,等到手里赚够了钱,再把秘密抛出来,这完全可以理解。但是你们是否想过或许有人会等不及?别以为拉上施蒂利亚公爵就没事了。"老骑士提到施蒂利亚公爵的时候,语气颇有些淡然。
  尼斯眉头一皱。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是威胁。切尔哈兰侯爵也想到技术,而且非常迫切。
  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伊比利斯太靠近北方了,哪里根本不产砂糖,难道要从其他地方运送砂糖过去加工后,在运送到各地卖?
  这一来一回的运输费用就不少,也不安全。
  如果侯爵把阿萨克斯吞掉,倒是有可能这么做,但是距离如此遥远,掌控的力量肯定不够,也无法保证这边的安全。以侯爵的精明,应该不会做这样的傻事。
  当然侯爵完全用这里的一切和某个势力进行利益交换,这种可能性确实有,但是那样做的话,吃相就太难看了。
  尼斯一时之间无法确定那种猜测才时侯爵得真实意图?
  老骑士知道尼斯想歪了,他不得不解释一下,要不然引起误会就不好了。
  "用不着胡思乱想,总督对你们的生意不感兴趣,现在盯上你们的人太多了,即便施蒂利亚公爵和艾玛尔红衣主教替你们撑腰,也不可能撑得太久。你们最应该在意的是比萨和威娜,听说已经有人动心了。"
  尼斯没感到意外,当初他们提防的名单里,就包括这几个地处南方的城邦联盟。
  这几个城邦联盟对自己手里的技术看得很重要,却最喜欢巧取豪夺别人手里的东西。
  更令人恼火的是,为了利益他们常常会破坏规则。他们会装成海盗直接下手抢夺,或者干脆找个借口挑起战争。
  突如其来的一把石子撒在尼斯旁边的海面上,原本有几条鱼在水里游着,被落下的石子惊吓四散逃去。
  用不着回头,尼斯也知道是什�人在捣鬼,现在他总算明白,那位老骑士为什�站在海里的礁石上垂钓?肯定早知道小公主会来捣乱。
  "钓鱼有什�意思?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喜欢那样的话,还不如在家里睡觉!"小公主振振有词地走了过来。
  她看了一眼尼斯身旁的水桶,桶里面有两条鱼扑腾着,其中一条有一尺多长,另外一条才几寸。
  "你的水准不怎�样。"小公主奚落道。
  "才钓了半个小时. "尼斯非常郁闷,他没玩过海钓,成果却实不如以前在河里钓鱼,但是半个小时有这样的收获,也不能算太差劲。
  小公主才不管这些呢,她一脚踢翻水桶:"这些鱼都还太小,让她们再养大一些,今天是出来放松的,我要你陪我。"
  尼斯看了站在三十米外礁石上的那位老人一眼。
  老骑士充耳不闻,他可不想被小魔女缠上。
  "你想玩什�?不会是还想玩帆板吧?"尼斯问道。
  "我只要你陪著我,做什�都可以。"小公主低声说著,这话也很暧昧。
  尼斯并不会当真,这边有两双眼睛盯著,老骑士就不用说了,伊莲娜同样也不会让他有机可乘。
  一想到伊莲娜,他转头看了看山顶。
  山顶上,伊莲娜正双手叉腰朝着这边眺望。
  "我们去帮伊莲娜布置宿营地吧!"尼斯给小公主出了个难题。
  他以为这位小公主和伊莲娜不对头,肯定不会答应。
  "好吧,只要你陪着我就可以了。"小公主出人意料的答应了,她的眼珠子不停转动着,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回到山上,尼斯这才知道,宿营地早就布置好了,地上铺着一块油布,油布上放着餐具,沿着山坡还支起一顶帐篷。
  "我们试试,不知道舒不舒服。"小公主拉着尼斯进了帐篷。
  只是她早就算计好了的,自从欧文老头来了之后,整天就跟在她的身边,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现在总算有一丝空档。
  一进帐篷,她就急不可耐地解开裤子的搭扣。
  她的那条裤子很特殊,搭扣一解开,裤子就会左右分开,变成类似吊带袜的东西,把整个屁股露出来。
  这是为了方便**而特制的,她本来以为可以和情人夜夜春宵,甚至一有机会就可以背着别人做那种事,可惜事不如人愿,直到今天才用上。
  转身帮尼斯揭开裤子上的纽扣,把那根又肥又粗的东西掏出来,小公主舔了舔嘴唇。
  就在这个时候,帐篷猛地一掀,伊莲娜怒气冲冲的爬了进来。
  "你们打算干什么?"伊莲娜怒瞪着两个人。
  "你看不出来我们打算干

什么吗?"小公主没有丝毫羞惭,一点都没有被捉奸在床的感觉,她朝着伊莲娜的裤裆看了一眼,笑嘻嘻地说到:"我看你也憋不住了,也进来好了,我没那么小气。"
  伊莲娜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怎么?没这个胆子?是不是你那下面见不得人?是不是又黑又丑?"小公主的话非常尖酸刻薄。
  伊莲娜额头上的青筋暴了起来,她转身躺下,同样解开裤子的搭扣。
  虽然和小公主的裤子不一样,她那个地方同样也可以随时解开,伊莲娜的一项职责就是让尼斯随时发泄欲望,这个裤子原本就是为这种目的设计。
  小公主并不是第一次看到其他女的阴�部,但是身材这样高大的女人的阴�部却是第一次看到。
  伊莲娜的阴�部并不丑,甚至可以说,很能勾引起男人的性欲,因为她那里非常饱满,就像是一颗小包子。
  "原来你也是早就憋不住了。"小公主将一节手指插入伊莲娜的小�穴里搅动,之间穴�口部停得溢出半透明的粘液。
  伊莲娜的脸顿时羞红,这是自然反应,自从他和尼斯有了关系之后,底下就变得异常敏感。
  小公主还想嘲笑几句,突然她一哆嗦,身体卷曲了起来。
  尼斯那根又粗又大的东西已经深深的插入小公主后面的洞眼,他的一只手揽住小公主柔若无骨的腰肢,另外一只手在小公主的阴�蒂上拨弄着。
  小公主紧紧夹住双腿,但是一点用都没有,拨弄阴�蒂的手指每一次的震颤,都让她感到脑子发昏。
  一旁的伊莲娜线是生出一丝怒意,等到她看清小公主被�插入的是后面那个洞眼,她稍微愣了一下,接着就不那么在乎了。
  拿她本人来说,她的第一个"男人"是她的表姐,后来追随玛格丽特之后,私底下她和玛格丽特就是一对情侣,正因为有这样的关系,玛格丽特才会和她分享同一个男人。
  伊莲娜多少有些不放心,她将手探到校公主两腿之间的部位。让她感到意外的是,她摸到了一块布像是皮肤的东西。这东西形状像是蝴蝶,质地似乎是皮革,紧紧的封住小公主的阴�道口。
  这玩意的用处似乎和贞洁带差不多,应该是小公主的父母特意搞的保护措施。
  "看来你的父母知道想要阻止你发骚并不容易,所以弄了最后一道防线。"伊莲娜在小公主的耳边轻声嘲笑着,她的拇指也不闲着,轻轻的刮着小公主的阴�蒂。
  女人最明白女人的感受,伊莲娜和玛格丽特又是长年的情侣,假凤虚凰不知道多少次,而女人之间的性爱,基本上集中在那几点,阴�蒂是最重要的部位。
  说到手法的高明,伊莲娜肯定不如尼斯,后者是几千年传承下来的手法,经过改进又改进,绝对称得上完美无缺,但是说到对女人的了解,尼斯就不行了。
  伊莲娜一边注意着小公主的反应,一边改变着手法,每当小公主感觉美妙的时候他重视突然间停下不动,让小公主感觉像是被吊在空中,上不上下不下,不过她绝对不会逗得的太过分,总是在小公主空虚到极点的时候,又动了起来。
  "这么小的年纪就如此发骚,你绝对是一个小贱货。"伊莲娜在校公主的耳旁轻声骂着。
  小公主昏沉沉得,但是骂她的话仍旧清楚传进她的耳朵里。
  被人骂小贱货原本应该很愤怒才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感觉到别样的刺激,那声小贱货居然引起她莫名的激情。
  "是不是很爽,却又感觉到很空虚?"伊莲娜的手指在小公主的阴�道口轻刮了几下,隔着那一层皮革贴片,这种轻刮化作让人发狂的振动直钻了进去,然后在那未经人事的小�穴里面化作一阵狠痒。
  小公主发出大声的呻吟,她原本没这种感觉,现在被伊莲娜一弄,她真的感觉到异常的空虚,想要前面也被塞满。
  伊莲娜继续挂弄着,一边在小公主的耳旁说道:"你是一个小贱货,你是一个小**,你是一个小娼妇,你的前面是不是很痒?是不是已经痒的熬不住了?这么小的年纪就喜欢上做�爱,你以后肯定离不开男人。"
  "你…你是在说自己…"小公主气喘吁吁的回敬着。
  她猛的挣扎了一下,摸到伊莲娜的身上。
  "你也插她。"小公主转头对尼斯说到,此刻的她不知道是在命令,还是在恳求。
  尼斯求之不得,他本来就为这一大一小两个女人而烦恼。
  从小公主的身体里抽了出来,尼斯将性器移到了伊莲娜的阴�道口,他的腰稍微用了点力,那硕大的性器一下子顶了进去。
  伊莲娜的花径早经非常滑腻,所以一下子就插到底。
  两个女人的感觉完全不同,小公主本来就紧窄,走的又是后门,更是紧凑异常,伊莲娜的身材高大,阴�道也比普通女人宽深,尼斯的女人里,只有她能够完全容纳尼斯的那根东西。
  "真是太舒服了。"伊莲娜一脸陶醉的模样,她和尼斯确实是棋逢对手。
  两个人你来我往,互相仰凑了起来,帐篷里就听到啪啪的皮肉击打声。
  小公主一开始趴在伊莲娜的身上喘气,等着看好戏,可惜伊莲娜的状态越来越好,这让她非常恼火。
  从这个可恶的"大"女人身上下来,小公主低头看着两个人结合在一起的那个部位。她只看到一根如手臂粗的肉�棒快速的在伊莲娜的身体里面出出进进,每一次插入的时候,都会用力撞一下伊莲娜的大屁股,每一次抽出来的时候,则会带着里面粉�的软肉翻卷出来,同时带出来的还有一股股半透明的黏液。
  小公主不由自主的抚摸着自己下面,她有点被吓住了。
  她不由得想到,如果换到自己被这样用力猛�插,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又是害怕,又是心痒,小公主感觉难受极了,突然,她的眼珠一转,一个很邪恶的念头冒了出来。
  她转身爬到了自己的包裹边,从里面翻出一支短棍。
  这是一支外形很奇特的短棍,一尺多长,上面串着九颗如樱桃般大小的珠子,最底下还有一个小小的皮囊。
  小公主拿着这短棍爬回两个人的身后,她用手指在伊莲娜的肛�门上摸摸了,把前面流出来的黏液涂�在短棍身上。
  伊莲娜正享受着那美妙的感觉,突然感觉有东西挤进了她的肛�门里。
  这是一种从来没有体验过的刺激,很强烈,很怪异,让她感到心慌和害怕。
  可怕的是,这种异常强烈的刺激,和阴�道里的那种快�感仿佛产生化合作用,瞬间融合在一起,一下子变得异常强烈,强烈得让人发昏。
  她正想挣扎,那根东西又插了进来,第二波快�感瞬间摧毁了她的意志,让她刚刚凝聚起来的力量全都烟消云散。
  伊莲娜第一次觉得自己和普通女人一样无助,她想大声呼喊,可惜她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从她嘴里传出的只有忽高忽低的呻吟。
  "说我骚,说我贱,说我是娼妇,我让你从今往后连裤子都不能穿。"小公主的脸上露出了邪恶的笑容,她轻轻挤压着那个小皮囊。
  那些如樱桃般大小的珠子表面渗透出一一层透明的油膏,随着那根短棍的插入和抽出,这些油膏均匀地涂�在伊莲娜的肛�门里,并且效力迅速在她的体内扩散开来。
  伊莲娜发出了嘶哑的叫声,她感觉身体里像是有几万支蚂蚁啃咬着,咬得她奇痒难当,如果有可能的话,她真想把身体解剖开来清洗一下。
  她快要受不住了。
  同样快要忍受不住的还有尼斯,他的那根东西被紧紧地包裹住,连动都动不了,不只是夹的很紧,里面还因为痉挛而剧烈地扭绞着、震颤着。
  他知道这是小公主搞的鬼。
  说实话,他倒是很乐意看到这种事发生,如果有机会的话,他甚至希望能够把玛格丽特也拉进来。
  把所有的女人集�合在一起,让她们自己去斗。尼斯暗自想像着那时的场面。
  突然,他的眼前一亮,他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大隐 第九集第二章 套中套

 港口的夜晚不再寂静,随着圣光凝成的炽天使影像在海面上升起,随着教会的牧师出现在码头上,原本还气势汹汹的那些人顿时没了声息。
  教堂的主祭亲自带着两牧师前往兵营,而此刻的兵营群龙无首,冈波斯不在,另外两个军士长休假,轮值的军士长保罗已经死亡。所以主祭一进入兵营,就非常顺利地解除了士兵们的武装。整个兵营里居然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反抗。
  贝尔兰多斯也被抓了起来。
  他被抓只能说是自己作孽。当炽天使的影像升起时,他正挡在冈波斯的马前,冈波斯撞开他夺路而出,他原本也想逃跑,可惜没那么容易,院子里还有冈波斯的侍从和随扈,这些人里也有见多识广的,知道海面上的影像代表着什么,所以把他扣押了起来。
  以贝尔兰多斯的身份和他疯狗一般的名声,换成阿萨克斯其他任何一个地方,没人敢对他用强,唯独这里是例外,冈波斯的人可不怕这位子爵。
  和外面的喧闹嘈杂相反,马文的宅邸之中异常平静,仆人们被勒令待在自己的房间里,马文的妻子和孩子全都搬到二楼为客人准备房间睡觉,整个顶楼空空荡荡的,只有书房里面坐着四个人。
  马文和安德鲁坐在一张沙发上,莫奈尔他们相邻坐着,尼斯坐在对面,座位的安排正如此刻他们之间的关系。
  在来这这里之前,那三个人已经商量好了共同进退,到了现在,他们已经不会在意什么本地人和外来者的区分,原来的派系显然不可能继续存在。
  "我希望你们不要太过分,有些事最好适可而止。"
  说这话的是莫奈尔,他和贝尔兰多斯子爵是盟友,有义务说这句话,同时他又掌控着居民委员会,有资格说这种话。
  平民势力绝对不能被轻易忽视,一旦他们被煽动起来,可能做出任何事。
  那位敢对圣骑士团下手的法兰克王,几年前就被弗兰德尔的一群平民弄得灰头土脸。
  除此之外,很多地方都发生过平民暴�动,在暴�动中损失最大的就是各级官吏和教会,甚至有不少阶级低,没什么实力的修士被活活打死。
  几个世纪以前,在教会权力最强盛的时候,都会肯定会用血腥报复回敬暴�动,把那里的人定位为异教徒,然后来一场大屠杀,但是现在教会除了自认晦气,很少有过于激烈的反应。
  所以莫奈尔相信,他和他的居民委员会能够让眼前这个少年有所忌惮,这是贸易行会和雇佣工会做不到的。
  "我们不会做得太过分,贝尔兰多斯子爵这次的行为已经构成对上帝的亵渎,这你们总得承认吧?"尼斯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凭空画了个符号。
  对面那三个人面色顿时显得凝重,谁都不敢随便说话,他们知道,尼斯画的这个符号是一种能够记录声音的神术。这东西将来肯定会被当做呈堂证供。
  好半天,莫奈尔终于点了点头:"我承认贝尔兰多斯确实做得不对。"
  他不得不这么说,他们来的时候就认为贝尔兰多斯和治安队已经彻底没救了,替他们辩护的话,最可能就是也把自己搭进去。
  此刻他们想要保住的是冈波斯骑士和军队,他们想得和冈波斯一样,把责任全都推给值班的军士长保罗。
  "我的观点也是如此,就因为当初那件事,贝尔兰多斯一直为难我们,这一次更是做得非常过分。"尼斯说话的时候仍旧非常小心,哪怕大家都已经明白这个是一个局,他也绝不会漏一线破绽。
  "这么说来,您不会追究军队的责任?"莫奈尔连忙点透这层意思,只要尼斯承认了,等到审判的时候,就是强力的证据,足以证明原告一方已经接受调停。
  尼斯当然不会如他们所愿:"这怎么可能?两边没有勾结的话,要塞上的弩炮怎么会如此迅速地发射?想必弩炮早就已经瞄准我们的船,这件事只要一审问就可以搞清楚。"
  尼斯的把握十足,对方在这次的事件里有着太多的把柄可抓。
  贝尔兰多斯仓促之间决定发难,必然会导致许多疏漏。
  他们那样的仓促是因为这里的修船技术不行,所以那艘船不会在阿萨克斯停留太久,很快将前往威娜,而这一切的关键是一个没人会在意的造船师傅,他是贝尔兰多斯的人。
  聪明人肯定能够猜到,造船师傅这样做是因为

他不想掺和进这件事里。
  但是没人知道,就在昨天晚上,尼斯悄悄溜进那造船师傅的家,用催眠术把这个想法灌入了他的意识之中。
  尼斯一向都不喜欢意外,他无法确定造船师傅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万一这个家伙对子爵非常的忠诚,岂不是完蛋?又或者这个人非常笨,想不出这种打发他们离开的办法。
  这是保险措施,在整个计划里,类似的保险措施有好几处。
  催眠术很容易被检查出来,资格稍微深一些的牧师都可以办到。不过这种检查必须对活人进行,在一具尸体上是查不出任何东西的。
  以尼斯对那位子爵的了解,子爵绝对不会让忤逆他的人活在世上。
  结果正如他预料那样,他亲眼看着那个造船师傅的尸体被绑上石块投进海里。
  现在催眠术的已经不存在了,那具尸体成了对贝尔兰多斯和冈波斯非常不利的证明。
  那具尸体泡在水里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被打捞上来之后可以用神术抽取出来死亡时那一瞬间的景象。
  这个人是被拖到旧船停泊区的那处码头上杀死的,旁边一座要塞上的士兵清清楚楚地看到整个过程,也看到治安队的人把尸体丢进海里,却无动于衷。
  这证明军队和治安队早有勾结。
  类似的证据还有一大堆。
  同样,他此刻前来拜访马文,逼着马文立刻去找另外两个巨头,也是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就算这三个人在这里的时候商量过对策,但是如此仓促的时间里,他们的商量结果肯定会有很多疏漏。
  事实上,莫奈尔急着帮军队从这件事里开脱,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可惜对面三个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据我所知,负责值班的军士长保罗得了贝尔兰多斯的好处,才会有那些令人遗憾的事发生,玫瑰十字商行在这里的时间也不短了,应该听说过保罗的为人吧?"马文也帮着解释,他还想做最后的努力,尽可能保住冈波斯。
  "你们打算把所有的罪责全都推到保罗头上?看来保罗已经被当做替罪羊了。"
  这句话异常尖锐,尼斯避开整件事的真伪,只咬定对方想把责任全都推到保罗的头上。
  他的话本身没有丝毫错误,如果开庭的时候对那三个人提同样的问题马文他们只能回答"是",而这个回答必然导致别人的一连串猜测。
  这是个诡辩术里"以偏概全"的手法。
  对面那三个人里,马文老奸巨猾,也见多识广,一下子想到了这种可能,他的脑门立刻沁出汗珠。
  他们想要保住冈波斯,那么关键就要知道冈波斯是否知情?对此他们一点把握都没有。
  不过问题不在这里,让马文心头发毛的是,这个疑虑同样也可以延伸到他们身上,他们这样拼命保冈波斯,是不是他们自己也不怎么样干净?
  到时候在法庭上,评审官只要问一句:"你们是不是事先就预料到贝尔兰多斯子爵会对玫瑰十字商行动手?"他们就只能认栽了。
  如果回答"不是",法庭上少不得会有牧师,施一个测慌神术,立刻会发现答案是假的,在法庭上作伪证,将被视为共犯。
  如果回答"是",那么评审官肯定会问下一个问题:"坐视亵渎上帝的行为发生却不加阻止,也不向教会告发,你们是何居心?"
  马文汗如雨下,身体有些发抖了。
  到了现在他已经彻底看透,这个局根本不是他最初想像的那样,单单冲着贝尔兰多斯,对方根本是想把五大巨头全都装进口袋里。
  旁边的两个人注意到马文的异常,却不明白马文为什么这样?
  书房里面顿时冷场,没有人说话,大家都看着马文发愣,而马文独自一个人在那里流着汗,片刻工夫,他里里外外全都湿透了,像是刚刚从水里捞起来一样。
  好半天,马文收敛起那一贯的笑容,冷着脸问尼斯:"你打算怎么样?"
  安德鲁和莫奈尔都不知道马文怎么了,为什么不按照之前的约定?
  安德鲁偷偷拉了拉马文的衣角。
  马文凑到安德鲁的耳边轻声嘀咕几句,后者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额头上同样冒出汗珠。
  "我们的那座作坊抓过不少间谍,其中大部分是贝尔兰多斯派来的,还有一部分是你派来的。"尼斯对这头老狐狸也不再客气,看到马文想要抵赖,尼斯直视着对方的眼睛说道:"我们一直都是把人扔给教会请他们审问,审问的已经被存档。"
  马文顶不住这种瞪视,脑袋偏了过去。
  他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这群人之前一直隐忍着?
  隐忍并不代表退让,有时候是蓄势,同时又是麻痹对方,等待一击致命的机会。
  "我承认自己的贪婪,但是你不可能把这次的事和我连在一直,因为我绝对与此无关。"马文承认当初那些龌龊的勾当,他现在想看尼斯的后招。
  "承认就好。"尼斯笑了起来,过了片刻他的脸猛地一板,用异常冰冷的声音说道:"我们为了阿萨克斯带来繁荣,居然得到这样的结果,贝尔多斯不用说,他本来就和我们有仇,冈波斯也不喜欢我们,对此我们早有所知,而你……名义上和我们关系亲密,实际上比他们更加恶劣,他们只是排斥我们这些外来者,而你却想吞掉我们的产业,偷走我们的技术,至于剩下两位……莫奈尔先生,你和贝尔兰多斯是盟友,当初我们招募工人的时候,你没少找我们麻烦,为了招到足够的工人,最后我们不

得不开出几倍于人的工资,而且里面的人至少有一半是贝尔兰多斯派过来的,不知道您在这次的事件里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尼斯说话越来越激动,他的气势也迅速提升。
  看到对面三个人被他震慑住了,他这才慢悠悠地说道:"我会要求一场公正的审判,让所有的人都参与,让他们看一看,听一听我们遭遇的不公正对待,让他们知道,你们是怎么联手对待我们的。"
  对面那三个人一阵茫然,他们不知道这代表什么意思,以为只是一番空话。
  尼斯只能再说得清楚一些:"我会把阿萨克斯所有的商行都请来旁听,并且将庭审记录印刷许多份,分发给各个港口,顺便向各个港口提议将阿萨克斯列为对外来者不友好的港口。"他又加了一句:"别的我不敢肯定,施蒂利亚公国、教皇国和格萨城邦联盟肯定会同意我的意见。"
  对面那三个人傻眼了。
  他们现在已经知道尼斯的底牌,这张底牌比他们想像得更大、更强、也更加恐怖,对方居然打算毁掉这座港口的繁荣。
  与之相比,他们手里的底牌有些不够看。
  他们的底牌是居住在阿萨克斯数万的居民,这里面包括本地人也包括外来者,如果教会逼得太紧的话,他们就会煽动起这些人。
  但是玫瑰十字商行却直接对他们的命根子下手,只要阿萨克斯被打上"对外来者不友好的港口"的标签,这座港口就完了。
  来阿萨克斯的商人图的就是这里的税比别的地方轻,有些薄利多销的商品如果从这里进的话,利润能够稍微多一些。像这样在夹缝中生存的港口非常多,这些港口想要维持下去,绝对不能有什么恶名。
  一旦被打上"对外来者不友好的港口"的标签,来往的商人就会避开这里,贸易量会迅速萎缩,在这里设点的商行会选择离开,接下来在这里讨生活的佣兵和水手也会离开,而后危及到到的就是本地的产业,大部分的商铺、作坊、旅馆和酒家会关闭,有钱人会离开这个失去希望的地方,而失去工作的人要不迁走,要不就只能试试打渔或者开垦阿萨克斯附近贫瘠的土地……
  三个人全都看到一幅萧条凄凉的景象。
  他们可以煽动这里的居民闹事,但是那样只会坐实"对外来者不友好的港口"的这个称号。
  等到港口变得萧条,彻底变成一座死寂的渔村,他们也不得不跟着别人一起离开,要不然只有坐吃山空。
  在阿萨克斯他们是巨头,到了别的地方他们就什么都不是了,只是一群落魄的外来者,一切都要从头开始,说不定还会遭到当地势力的排挤。
  这还是最好的结果,前提是玫瑰十字商行和都会不打算找他们的麻烦,不然的话,有的是办法弄得他们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就算他们咬紧牙关,待在阿萨克斯不离开,等到这里变成一个渔村,人口消减到只有一、两千人,玫瑰十字商行和教会想要玩死他们,也有的是手段。
  再说,阿萨克斯真的变得如此萧条的话,最怨恨他们的恐怕就是本地人,说不定到时候他们根本就不敢出门,一出去就会挨黑砖头,就算躲在家里,也可能三天两头被别人砸玻璃。
  "他们已经妥协了,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想要哪个位置?"尼斯惬意地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
  刚才他在马文的宅邸里打了一个大胜仗,用一张嘴得到的收获,远比之前拼死拼活得到的战利品更多。
  他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教会对武力并不怎么看重?即便是全盛时候的圣骑士团,也只能算是外围组织,从未挤进核心层。教会看重的永远都是外交。
  一个高明的外交家,可以得到很多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
  "把军队和治安队合并怎么样?这个权力最大,实力也最强,再加上我们的财力,绝对可以把这座港口控制在手里。"路克迫不及待地说出自己的看法。
  其他人全都点头,只有尼斯摇头。
  "我们可以这样对付贝尔多斯,别人也可以这样对付我们。"尼斯不得不给出一些提示。
  几个人偷偷看着帕尔姆,后者被看得恼火,但是又不敢发作,因为他确实有可能上类似的当。
  "再说,这支队伍马上就要扩大,新加入的人未必和我们同心,万一出了个像保罗的家伙,最后麻烦的是我们。"伊斯特的思路一向跟着尼斯转,他立刻想到更深层面的一些事。
  再说,武力只有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有用,那支军队不可能属于他们,这就像替别人养孩子,不单要包吃包住,孩子闯了祸还要负责擦屁股,有人或许愿意,但是他们没兴趣。
  "好吧,放弃。"路克权衡利率,最后做出选择。
  "把贸易行会拿下来怎么样?"梅特洛问道,他早就眼馋马文手里的权势了。
  这一次仍是路克他们三个赞同,因为马文是除了贝尔兰多斯之外,第二个让他们怨恨的人,谁都不会喜欢一个当面微笑,背后捅刀的家伙。
  尼斯仍旧表示反对。
  "这有什么意义吗?阿兰克斯原本没有特产,我们手里的细白砂糖是唯一的特产,掌握着独家买卖的我们,可以很容易地控制这里的贸易,占下那个位子,现在看上去不错,将来不是要后悔?"
  他的话一出口,四个人同时恍然大悟,之前的不妥是因为太过危险,现在的不妥是因为格局太小。
  首先明白过来的伊斯特,重新审视起那些位子。"控制人力资源没什么意

思,不管是需要工人还是佣兵,都可以直接出钱,至于莫尔兰的那个位子……"伊斯特不说了,那绝对是最不适合的位子,控制居民委员会必须是本地人,外来者说话没有力量。而且这个位子平时没什么用,只能当做最后的威慑。
  "居然没有一个位置适合我们。"
  梅特洛挠头。尼斯之所以当时没答应,就是因为这个缘故,他也想不出哪个位子最合适。
  其他人都在动脑子,只有帕尔姆双手枕在脑后,靠着墙,翘着椅子在哪里休息。
  "你也想想办法。"路克有些看不过去了,他并不指望这个家伙能够想出办法,但是这个样子让其他人很不好受。
  "我的脑子笨,如果让我说,我想在最想的是找个机会收拾当初卖给我们砂糖的那家商行,当初就因为我们是外来者,居然敢欺负我们。"帕尔姆除了脾气暴躁,还有一些小心眼。
  他们和贝尔兰多斯结仇,源于当初码头上的纷争,那个时候卖砂糖的商行如果肯卖给他们一些货,或许就不会有之后的那么多事情。
  这个家伙无意间的一句话,让其他人同时眼前一亮。
  "贸易仲裁,我们可以专门管这个。"伊斯特猛地拍了一下手,大叫了起来。
  "有点意思,不过这样的话,恐怕我们会头疼无比,这类纠纷会很多。甚至有些心急叵测的人,还可能故意制造纠纷找我们的麻烦。"路克的心思缜密,最擅长抓漏洞,立刻看出这里面不妙的地方。
  尼斯原本也琢磨着,他的想法和伊斯特差不多,但是听路克这么一说,他立刻有了新的想法。
  阿兰克斯的交易没有什么规范,欺压外来者的情况时有发生。
  玫瑰十字商行想要强行让交易变的有规范、有秩序,绝对是吃力不讨好的事,但是划块地盘,对里面的交易进行严格控制,这绝对做得到。
  "我们搞一个港口中的港口怎么样?"虽然还没有想清楚细节,尼斯仍旧把想法说了出来:"以玫瑰十字商行的名义划走一块地盘,和港口的其他区域隔开。在这个地盘里一切都由我们说了算,治安由我们自己负责,里面弄一些店面租出去,店面不需要很大,只需要放一些样品就够了,而且要标明价格。外来的商人在我们这里转一圈,等于看过所有的商铺。如果有买家钱不够,我们还可以代为赊账……这一点得有限制才行,信誉好的可以多赊一些,信誉不好的免谈。我们还可以提供船只、水手和佣兵……"
  尼斯说着,路克他们四个在一旁听,他们的脑子里渐渐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轮廓。这确实是一个微缩的港口,原本五巨头的职能一个不少,但是又不算抢别人的生意,毕竟这一块区域不大,所有的职能全都大幅缩了水。
  比如维持治安就用不着太多人,只要白天有人看场子,晚上有人守夜就足够了。
  交易方面弄也并不复杂,等于是做个中间人,再提供一些诸如借贷。运输之类的服务,反正都是最简单的职能,也用不着太多人,维持这样一个体系根本花不了多少钱,但是影响力却不小。
  或许有朝一日,这个缩小的港口能够取代整个港口,挤掉其他几个巨头。
  "好,就搞这么一个东西,什么都可以管,又不需要太多人手,还可以把阿萨克斯方方面面的人都拉拢过来。"路克做出决定,他想不出有比这更好的主意。
  "这或许还能够成为阿萨克斯的一个特色。"伊斯特的眼光更加独到。
  阿萨克斯没有特产,这是个致命伤,所以有一个特色,至少可以拿出来说嘴。
  伊斯特只是想表达自己的观点,没想到点醒了旁边的梅特洛:"是啊,这可以作为一个特色,我们可以把这个小港口搞的很方便,做买卖很快速,让两边的商家满意,绝对不会像当初的我们那样受气。"
  一说到生意,他的兴头就上来了,梅特洛在四人组里原本也是智囊,他的脑子转的并不慢,或许在出谋划策这方面比不上尼斯,和伊斯特也有一些差距,但是涉及交易买卖,那就是他的特长了。
  "这件事就交给你办怎么样?"路克毫不犹豫的说道。
  对于路克的决定,连尼斯也没有意见,他一向都相信专家。特别是他拍脑袋想出来那几种新船,在西克斯几个简单的实验前证明是很烂的设计之后,他就再特步敢随意插手那些需要经验的领域。
  不久之前,女魔法师琳达轻而易举的就让那些老鼠全部进化,更证明专家的作用。
  "建造这么一座微缩港口,凭我一个人绝对搞不定。"梅特洛立刻叫了起来。
  "港口的建造由我负责,这总行了吧?"伊斯特知道梅特洛的缺点,这个家伙只能做一些具体的工作,让他总揽全局就不行了。
  以前他们是一个五人小组,有路克总揽全局就已经够了,但是规模扩大之后,只有一个总揽全局的人远远不够,以后和军事有关的部分,肯定要移交给帕尔姆管。
  这一次是让梅特洛练练手。
  "可是…我不擅长规划…这个任务对我来说…实在太重了。"
  梅特洛就是一个扶不上墙的烂泥,他居然退缩了。
  "他会帮你的。"伊斯特拍了拍尼斯的肩膀。
  尼斯连忙挡住那只爪子,这些烂人拍肩膀的手劲特别重,以前他吃过不少亏,现在不会再上当了,不过说到帮忙,他并不反对,这个主意原本就是他出的。
  "我是被陷害的,这完全就是一个圈套……"
  在牢笼里,

贝尔兰多斯完全没有往日的风采,此刻的他衣衫褴褛,头发蓬乱,脸上满是胡渣,眼神更是散乱无光,他的身上散发着恶臭。每个人都相信,他已经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翻来覆去就是这两句话。
  "他这个样子,已经没有办法受审了。"教堂的神父非常担忧,贝尔兰多斯一直都被关押在这里,他怕这件事和他扯上关系。
  跟着神父过来的是那位老牧师,虽然他非常生气,但是面对一个疯子,他也没什么办法。
  "另外一个人还没有抓捕归案吗?"。老牧师只能把怒气发泄在冈波斯的头上。
  冈波斯个给人的印象一直很符合骑士的形象,所以事情发生之后,没人想到他会逃跑。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个家伙去了码头之后,并没有回自己的家,而是敲开一家富商的门,以自己惹上麻烦需要一大笔钱上下打点为借口,用自己的宅邸和他在各个商行的股份作为抵押,从那个富商手里借了一大笔钱。之后他又用这个办法一连找了七个富商,最后带着一箱子的钱消失在夜幕之中。
  本来很多人确实质疑者可能是一个圈套。
  提出质疑的人并不是想帮贝尔兰多斯,对于这条疯狗,连本地人都感到非常讨厌,大家真正同情的是被无辜卷入的冈波斯,但是那八个富商先后向贸易行会和教堂报案之后,再也没人说那些话了。
  "已经四处张贴布告,不过想要抓到这个人,可能性恐怕不大。"神父也挺无奈,他们能够用的手段都已经用过了,张贴布告是最后的手段,相当于死马当活马医。
  布告上标明这个人是高阶骑士,为人冷静,还善于伪装,属于高度危险人物,底下悬赏的金额却不高,除了傻子,没人会为此而冒险。
  老牧师并不感到意外。事发的第二天,教会就让预言师确定冈波斯的去向,结果却发现和冈波斯有关的一切都已被掩盖。
  这说明此人的身份绝不简单,背后隐藏着一股势力。
  这件事已经在宗教裁判所备了案,被列入符记会的嫌疑人员名单里。
  转头看了一眼牢笼里的贝尔兰多斯子爵,老牧师冷着脸说道:"反正这个人是主谋,两天后在码头上召开审判大会,然后在大家面前将其斩首。"
  "不处以火刑吗?"神父有些奇怪,他倒不是和子爵有仇,只不过斩首远不如火刑震慑人心,所以教会对亵渎行为一向都处以火刑。
  "算了,他已经疯了,这是上帝给予他的惩罚,就不用再施以火刑了。"老牧师心里很不爽,睡了一觉醒来,脑子清楚了,他也已经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个圈套,闲来无事,他跟周围的人稍微打听了一下,就明白了前因后果。
  贝尔兰多斯和玫瑰十字商会之间的仇怨,在阿尔兰多斯并不是什么秘密。
  知道自己被利用了,老牧师也没有兴趣揭穿此事。
  身为教会的成员,他已经看多了黑暗和丑陋,路克他们做的根本算不上什么,与腓力四世和教皇联手陷害圣殿骑士团根本不能比。他在那件事上没有说话,此刻当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更何况身为一个狂信之徒,只要对教会有利,只要有助于传播上帝的威严,他都愿意承认,而路克他们几个全都是教会出身,做的事又对教会有利,他并不吝于帮忙。
  所以他违心地判了贝尔兰多斯死刑,再用火刑的话,良心上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那群家伙在哪里?"老牧师问的是路克他们几个,因为被利用的缘故,他对路克这帮人现在没什么好感。
  "他们就在码头那边。"教堂一个打杂的连忙答道。牧师们全都有各自的事情,这些打杂的专门负责跑腿和打探情况,他们是梅洛特的同行。
  "你带我过去。"老牧师打算和路克他们好好算算这笔帐。
  既然他帮了这么大的忙,路克这帮人就必须付出代价,而教会的服务一向都以昂贵而闻名,老头开始磨刀了。
  之前打听的时候,他同样也问过有关路克这帮人的情况,自然知道这几个年轻人去过圣地,回来的时候把圣地的圣土挖了个干净,制作成虔诚首饰卖钱。
  有点虔诚,非常油滑,头脑活络,擅长经营,喜欢算计,心思诡秘,这就是老头对路克他们的评价。
  路克他们几个确实在码头,他们在码头的一角,那正是当初他们登船的地方。
  路克和梅特洛正跟马文讨价还价,商量划出多少土地给他们。
  对于商谈价钱,尼斯并不擅长,做这种事必须有耐心,必须脸皮厚,他的耐心还算不错,但是脸皮差了一些。
  无所事事的他看着码头,这处码头最显眼的就是那一排破烂的旧船,今后这处码头属于他们之后,那些旧船肯定要移开。
  突然尼斯有了一些想法。
  "这些船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那边的商谈一下子被打断了,三个人原本就头晕脑胀,正好藉这个机会冷静一下。
  "你打算买下它们?我提醒你一声,这些船虽然都是一堆破烂,但是价钱可不便宜。"马文这一次倒不是为了坑尼斯。
  这其实和当初卡奥尼的情况一样,反正都是垃圾,扔着也就是扔着,如果有人想买,肯定会尽可能宰上一刀,愿意挨宰的人还是有的,当初路克他们就是如此。
  "我没打算买,我想的是换,这样的破烂旧船,五艘大型船换一艘我们用的新船,中型船是十艘换一艘,小型的……"尼斯一时还没有想好,因为小型的船五花八门,非常

难以认定。
  "没必要这样吧?这实在太亏了。"梅特洛立刻叫了起来。这些全都是破烂,根本不值钱,他们买来也没用。
  马文同样也不知道尼斯有什么打算,仅仅当做生意的话,他倒是很愿意做成这笔生意。
  "我的商行就有不少旧船,就按照这个方式换给你。"
  马**出这样的决定,多少有点缓和关系的意思。更何况,这笔交易他绝对不亏。
  虽然这些旧船放在那里可以宰肥羊,但是那样的机会毕竟少,按照真正价格卖出去的话根本值不了什么钱,现在能够折换成新船,等于每艘船都卖了一个不错的价钱。
  "那么土地方面至少应该给我们一些优惠吧?"尼斯顺口说了一句。
  马文犹豫了一下,转念一想,反正多划出去一些,损害的是大家的利益,算到他的头上并不多:"好吧,不过适可而止。"
  路克和梅洛全都朝尼斯竖起拇指,他们又和马文讨价还价去了。
  伊斯特和帕尔姆没兴趣参与那边的争论,两个人凑到尼斯的身边。
  "你到底有什么打算?"伊斯特轻声问道。
  "卡奥尼的山里搬出来的树木,很多都朽烂不堪,比这些船更加不如,但是剥离那些朽烂的部分之后,仍旧有大量可以使用的木头,这些船烂掉的只是外侧的船体,其他部分都还能派上用场,至于那些烂木头,我们不是由很好的处理办法吗?"尼斯指的当然是烧成木炭,木炭作为然料,消耗量非常巨大。
  "顺便可以把我们新船的名气打出去,让更多的人接受。"伊斯特试探着说道,他一开始就猜测,尼斯是为了迅速打开这种船的知名度。
  正如当初海狗西科斯说的那样,长年在海上的人,对于船的可靠性非常在意,这也造成新船型不容易被接受。
  隐修院那群修士花费大量心血设计出来的这种新船,制造起来非常简单,制造的时间也很短,就算不赶工的话,每个月也可以出六艘船,这么多船不可能全都自己用。
  "隐修院的那位院长恐怕不会同意这样做吧?"伊斯特对那个剥皮鬼印象深刻。
  "放心,他精明着呢,肯定清楚这样做意义,顶多抱怨几声,不会阻止我们的。"尼斯对院长非常有信心,那个剥皮鬼看似吝啬小气,实际上很会投资,眼光之独到绝对不是这边的人能够比拟。
  "你对木炭那么感兴趣?卡奥尼已经有了一大堆,你打算在这里再弄一大堆木炭?"帕尔姆实在不太清楚尼斯打算干什么?
  "放心,再多的木炭都不够用。"伊斯特倒是很清楚这一点:"这里有很多玻璃作坊,每一次窑炉一开,就需要大量的木炭填进去。"
  "我们自己开窑,这种钱没必要让外人来赚。"尼斯还是这个观点,卖木炭不如卖玻璃。
  "我早就听说你们很会赚钱,果然是这样。"一道苍老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
  三个人同时回头,只见老牧师就站在身后。
  "我知道,你们肯定和艾玛尔红衣主教事先达成某种协议,不过帮你们的人毕竟是我,你们打算怎么补偿?"老牧师开门见山地问道。因为有红衣主教的关系,他不太能够兴师问罪,所以只能索要补偿。
  "什么利用?我对您说的话无法理解。"尼斯装傻,补偿可以,但是让他承认利用老牧师设局,绝对没有可能。
  看到尼斯装傻,老牧师连忙换了种说法:"好吧,我们就来说说那些圣经的事,现在只剩下两千多本圣经,你当初答应过给我五千本,而且不是这些浸泡过海水的圣经。"
  老牧师打算揪住这一点不放。
  伊斯特和帕尔姆眼看情况不妙,互相打了个眼色,转身就走。
  原本因为贝尔兰多斯**掉而颇为不错的心情,一下子变得糟糕了起来。这一次他们已经亏了一大笔,就算补足剩下的三千本圣经,都让他们有些难以承受,他们手头上已经没钱了,这一次用的纸张是阿卜杜勒用剩余的款项抵扣的,如果连那两千本都不算,需要重新印刷的话,他们只能再次借钱。
  他们刚刚从切尔哈兰总督哪里借了一大笔钱,教堂已经进入内部装修阶段,需要的材料全都只能从外面买,这边也是一样,码头边要造一座交易大厅,就算用最简单的办法建造,也仍旧要一大笔钱。现在如果再增加一笔额外开支,今后怎么还上这笔钱就成了问题。
  尼斯没办法溜,所以此刻他最感到难受。
  在船上一起航行了好几天,他当然知道这位老人的性格,这可不是格罗里尔院长那样的家伙,此刻他情愿面对那个剥皮鬼,至少还可以讨价还价,而这位老牧师一旦认准某件事,他绝对不会妥协。
  "好吧,就五千本,而且重新印刷,不过必须给我们一些时间。"尼斯知道对方不会妥协,所以只能应承下来。
  "这还差不多。"老牧师挺高兴,不过他转念一想,又担心尼斯会偷工减料:"丑话说在前面,纸还是得用那种纸,所有的插图也都要涂上颜色,你可别拿差劲的货色唬弄我。"
  "我哪里敢这么做?那不是亵渎上帝吗?"尼斯连忙说道,他用这顶帽子来陷害贝尔兰多斯,肯定不会也让自己戴上。
  "知道就好。"老牧师冷哼一声:"虽然我没什么职务,但是你要知道,我认识的人可不少,你如果想要耍滑头的话,可以试试。"
  这个执拗的老人随口警告了一句。
  他原本是想要尼斯别动歪脑筋,没想到这句话居然让

原本没什么办法的尼斯看到了一线曙光。
  他想起了一件事。当初他们替虔诚戒指订的价格是六个弗洛林金币一枚,之后遇上艾玛尔红衣主教,为了讨好红衣主教顺便搭上关系,他们以五个弗洛林金币的单价,把所有的虔诚戒指全都卖给红衣主教。
  最近他们听说,这些虔诚戒指最贵卖到了四十弗洛林。
  这让他明白一个道理,有门路的话,再烂的东西都能够卖出让人意想不到的价钱。
  此刻,他们手头上不是还有两千多本泡过海水的《圣经》?
  之前他们都只是琢磨怎么尽可能减少损失,所以打算用三折的价格卖掉,却没有想过对这些《圣经》进行一番包装,然后翻上几倍卖给不在乎钱的那些人。
  "既然您认识的人很多,能不能帮我们一个忙?"尼斯变得异常殷勤,摆明了有事求人。
  "说吧。"老牧师并不在乎这个请求,如果不合理的话,他可以拒绝,这个世界上没人能够让他做违心的事。
  "您能不能帮我们把这次的事四处宣传一下?特别是多提一下有将近四分之一的《圣经》劫后余生,除了边缘浸泡到了一些海水,其他地方全都奇迹般的完好无损,甚至连插图的颜色都没糊。"
  尼斯越说越起劲,他有些后悔自己没能早一点想到这个办法。
  上帝的信仰能够排挤其他神灵的信仰,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对救赎的重视。
  其他神系也有救赎,但是没有上帝那样专注于此。
  正因为对救赎的重视,在上帝的信仰中,对于劫难看得很重,劫后余生绝对被看作是上帝的庇佑。
  只要这样一包装,那批被海水浸泡过的圣经不但不再是残次品,反而成了神迹的见证。
  那个老牧师一开始还没有琢磨过来,好半天才想通尼斯想干什么。
  "你……你实在太会利用了……"想明白过来的他,盯着尼斯好一阵默然无语。
  利用一切能够利用的机会,哪怕是一场挫折或者失败,只要做法正确,就可以变利用为我所用,有时候甚至能够将坏事转化为好事,将损失转化为收益。这样的人在教会里绝对不少,但是这么年轻的却没有听说过。
  虽然明知道自己会被利用,老牧师却没打算拒绝。
  教会能够发展成现在这样的规模,有一个原因就是教会的人都不是迂腐之辈,或者说,哪怕最固执最虔诚的信徒,也带着一丝功利之心,只要对增加教会的影响力有益,哪怕手段有点见不得人,他们也会做。
  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们绝对不介意制造一些神迹。
  圣殿骑士团就这么做过,虔诚戒指就是最好的证明,骑士团收藏的那些圣器里,至少有一大半都是人为搞出来的。
  教会其他机构也是一样,最擅长玩这一手的正是教廷本身。
  "我可以帮你,不过,我不可能白做……"老牧师本来就是来找尼斯要好处的,当做之前被利用的补偿,现在他心甘情愿再被利用,补偿肯定要加码。
  "最近我们手头有些紧,您或许听说过我们建了一座教堂,现在已经进入最后的阶段,开销早已经超出当初的预计,我们现在每一分钱全都花在那上面,所以我只能给你承诺,没办法立刻兑现。"
  尼斯并不是想要赖帐,他已经有经验了,他们经常会碰到这种吃紧的日子,只要熬过去,手头就会变得宽松,到时候就可以把亏空补上,需要的只是时间。
  老牧师犹豫了一下,他对于这群人的信用还是有信心的。至于尼斯所说的教堂,他原本就有心去看看,因为他听艾玛尔红衣主教说过,但是他不怎么相信。
  他从来没有听说过,只用一年时间,仅仅靠五个刚刚出道的年轻人,就可以建造起一座顶级的教堂。他要眼见为实。
  "好吧,现在先确定一下你们应该付出些什么?我一直在募集资金,想要修建几间救济院,主要是救助孤儿,还有收养那些被遗弃的婴儿。"老牧师说道。
  当初红衣主教把他拉进来,就是拿那批圣经当诱饵,许诺其中一千本给他,算是一笔募捐。救济院可以自己用,也可以拿那一千本圣经卖钱。
  "我可以帮您解决这些孤儿的生计,年龄满十二岁就送过来好了,我们会按照成年人的待遇支付薪水,三分之一归他们,三分之二捐赠给救济院。"尼斯绝对不提直接给钱,他的建议等于是延期付款,而且是分期支付。
  这对他们不会有什么损失,反正玫瑰十字团到处都要用人,与其从外面招募,还不如用知根知底的人。
  再说,教会抚养长大的孤儿素质不会太差,基本上都认识一些字,一般阅读没有问题,性情也比较温顺,为人谨慎守纪律,能够察言观色。
  老牧师皱了皱眉,他没有想过可以这么做。
  他已经修建了十几间救济院,对于那些孤儿长大之后的出路也有些忧心,尼斯的提议确实很对他的胃口,但是不能够立刻得到一笔募捐是比较遗憾的一件事。
  "卖圣经的收益我要占一半。"老牧师决定狮子大开口。
  让他想不到的是,尼斯居然一口答应了下来。
  他当然不知道,尼斯根本没打算按照原来的价钱卖掉那两千多本圣经,而是把价钱提高到原来的十倍。
  现在时机也合适做这样的买卖,因为刚刚经历过一场战争,两边都要安抚死者的亡魂,也要清洗身上的血腥气息,像腓特烈公爵可以花钱让修士替他祈祷,一般的人就没有这样的条件了,只能自己祈祷,这时候手头上如果有一本抄写的经书,效果会好得多。
  尼斯当初做过这样的买卖,当然知道整套手抄的经书可以卖到什么样的价钱。
  这两千多本圣经虽然不是手抄的,却可以透过特殊的炼制,达到手抄经书的效果,教会有这种技术,只不过以往没有这个名义罢了,人为制造神迹也是要有理由的。

大隐 第九集第一章 收网

 夜幕之下的大海波涛汹涌,风呼呼地刮着,卷起阵阵海浪。
  在大海深处有五艘船来回徘徊着,这五般船和稍早进港的那艘一模一样,但是船上的气氛却完全不同。
这五艘船的甲板上站满了人,他们全都穿着铠甲,手里握着长矛,腰间别着战斧,船舷边还靠着一面大盾,这些是战船专用的大盾,盾的正面覆盖着一层铁片,盾的反面是厚重紧密的橡木板,底下是一寸宽的米字形铁条边框。
  一捆捆弩矢从舱底被传递上来,这些弩矢全都有酒杯口粗细,一米多长。
  弩炮早已经准备好了,丝弦已经绞紧,随时可以发射。
  在最前面那艘船的船头站着一个四十多岁的魔法师,他套着宽松的魔法袍,海风吹拂着魔法袍时不时露出底下的皮甲。此刻他的手里正托着一面镜盘,镜盘映照出的正是远处码头上的景象。
  被两边要塞上的四门重型弩炮夹击,那般船根本无力抵挡,甲板被洞察,船舱被点然,熊熊的大火从舱门串了出来。
  原本在船舱里睡觉的人,一听到外面有动静,就已经跑到甲板上了,所以这场大火倒是没有把他们困在里面。
  那艘船上的佣兵全是特地挑出来的老油条,一看情况不妙立刻打起逃跑的主意,不过在逃跑之前,他们也不会让对方好受。他们早已经准备好一包包的木头珠子和一罐罐火油,全都扔到码头上。
  木头珠子一落地,就立刻四处乱滚,有些滚得很远。
火油扔不远,全都砸在码头上,码头上本来就然烧,现在火势一下子蔓延开来比刚刚大上十几倍。
  这里是阿萨克斯最繁忙的主码头,码头上铺着一层木板,为的是怕船只靠岸的时候,船体碰上坚硬的岩石会损伤,稍微讲究一些的码头都是这个样子,而且码头边还有缆绳,吊车和一些大大小小的木箱,现在这些东西都烧了起来,火势大得让人无法扑救。现在是晚上,那冲天而起的火光就算不借助镜盘也能够看到,不过从镜盘看得更加真切。
  "现在轮到我们上场了。"路克的话语里微微带着一丝怒意。
  虽然这原本就更他们布的局,虽然一切都按照剧本进行着,但是当他看到两边要塞的弩炮发射的时候,仍旧怒火中烧。
船上的人全都感受到路克的怒意,站在船头的魔法师开始施法,他挥舞着手中的魔杖,嘴里吟诵着口语,过了片刻他将魔杖插入海里。
那根魔杖很长,一插入海里魔杖四周的海水立刻像沸腾了一样,紧接着蒸腾起一阵迷雾,一开始雾气还挺稀薄,渐渐地变得越来越浓。
  当迷雾将整艘船也包裹在里面,那个魔法师腾空而起,居然从这艘船跑到另一艘船上。
  这就是身为就是身为魔法师的好处,换成骑士的话,实力再强也跳不了那样远。
  同样一番施法,第二艘船也笼罩在迷雾之中,然后是第三艘,第四艘……
  等到第五般船全都被迷雾笼罩,就听到船上的水手长大声喊道:"桨手就位。"
  船舱里顿时响起一阵嘈杂的声音,紧接着一枝枝九米多长的船桨伸了出来,整齐地划动了起来,推着船只缓缓地前进。
笼罩四周的迷雾跟着船而行,它们不但隔绝视线,也能够屏蔽低等级警报疆界的探测。
  既然想要对阿萨克斯港动武,路克他们事先肯定探过底,所以他们知道阿萨克斯港同样也有魔法师,而且有三个。
  这三个魔法师和士兵们一起轮值,他们的工作就是维持笼罩在阿萨克斯港外围的警报结界,这个结界呈扇形,时刻监视着阿萨克斯港外围海面。
  这种大范围的警报结界也就是对那些没有魔法师的海盗团比较有效,范围越广的魔法阵越容易被破解。
  当然,这也要看维持魔法阵的是什么人,如果是一个经验丰富的魔法师坐镇,就是对方有破解的办法,魔法师也可以凭借一些细微的异常,知道有人正侵入港口。
  尼斯在制定计划的时候,就考虑过这种可能性。
  就在此时,在港口兵营外围,两群醉汉正在争吵打闹着,他们捡起地上的石块互相投掷,很多石块因为准头太差,直接越过兵营的外墙,落在兵营里。
  醉汉打架这种事时有发生,没人会特别在意。
  争吵声远远飘进军营正中央的�望哨。
  这是一座永久性的�望哨,所以是石造的塔楼,像一根钉子一样矗立在那里,最上面一层就是魔法师所在的地方。
  这个地方空间非常狭小,只能够让一个人坐在那里,前面悬挂着一片薄薄的金属膜,金属膜就像是水面一样发出细微的震动,隐约可以看出这些震动组成的模样,再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边缘的地方有一次而细微不可查的紊乱。
  坐在里面的魔法师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他们的注意力集中在码头上,这片区域就像沸腾一般波动的厉害。除此之外,兵营外面那群醉鬼也让他感觉很烦,现在是晚上,一点点声音就能传的很远。
  一进去,船队就兵分三路,其中两路冲向那两座要塞,最后一路只有一艘船,笔者的朝着码头驶去。
  阿萨克斯刚的要塞互相之间都能够提供支援,所以想要打开一个缺口,就必须同时干掉两座要塞。
  从岸边刮来的风掩盖船桨划水的声音,因为是靠船桨航行所以这五艘船前进的很慢。一旦被发现的话,绝对会招来那两座要塞的迎头痛击。
  此时此刻,船上的每一个

人都感觉心跳加快。偏偏为了顺利偷袭。他们不能用神术消除心中的紧张和恐惧。
  船一点一点的接近目标,眼看着已经进入对方重型弩炮的射程了。
  要塞上安装的是两门重型弩炮,这种东西有三层楼那么高,发射一次要十几分钟,只有被它发射的弩失射中,什么样的船都支撑不住,肯定会被打沉。
  一切都很顺利,要塞上的士兵根本没有注意海面,刺客他们全都盯着马头,每座要塞上的那两门重型弩炮,也仍旧指着码头上熊熊然烧的船。
  过了一刻多钟,要塞上的一个士兵无意间瞟了海面一眼,替人大喊了起来:"那是什么?"
  其他士兵全都转过头来,在夜色中,他们隐约可以看到一些异常的波光。
  用魔法制造的迷雾只能笼罩船身,却掩盖不住船只航行时拖拽的尾迹。
  "是敌袭,真正的敌袭!"一个老资格的士兵慌乱起来,他快步抢到重型弩炮的旁边,一脚踢开锁住弩炮的木锁,想要把重型弩炮的方向调转过来。
  可惜以他一个人的力气根本就是蚂蚁撼树,这玩意需要四个人同时转动绞盘才能够挪动。
  "快帮忙。"他大声吼道:"其他人也别傻站着,去发警报。"
  "警报已经发过了。"一个士兵提醒道。
  那个老兵这才恍然大悟,刚才的警报简直就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更让他吐血的是两座要塞上的弩炮去都对准码头上的那艘船,这种弩炮高大笨重,转向非常困难。就算十个人同心协力,也要半个小时才能把弩炮重新挪回正面的位置。
  看着越来越靠近那两团模糊的暗影,老兵倒抽了一口凉气。
  下一个瞬间,他看到迷雾中练起了火光,紧接着一排火矢迎面而来。
  港口里,街上、广场上全都站满了人,很多房子最高的那一层也亮起灯光,大家都茫然地眺望着码头的方向,看着那冲天而起的火光。
  之前警钟的声音让众人晕头转向,因为这口钟已经几个世纪没有响过了,很多人甚至已经忘记它代表什么意思。
  在一家旅店的门口同样也是如此,住店的客人全都跑出来了,有消息灵通的人已经打探到事情的真相,正在四下宣扬。
没有人注意到在旅店的一角,有一个披着斗篷的人从后门溜了出去,他不走大道,专挑小路,七拐八拐绕到一座府邸的门口。
这座府邸红砖青瓦,两扇铜制的大门上铸了狮子的头像,狮子嘴里叼着两只大铜环。
披斗篷的人扣住铜环敲了两下。
只听到哗啦一声轻响,左侧那只狮子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会发亮是因为那只眼睛是镂空的,平时镶嵌着两颗铜丸,只要扒开铜丸,就成了一对观察孔,因为房间里有灯光,灯光从观察孔射出来,所以狮子的眼睛会发亮。
能够想出这样气派而又实用的办法,肯定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这座宅邸正是贸易行会主席马文的住所。
披斗篷的人不等里面的看门人开口,直接把一张片子从狮子嘴里塞了进去。
那张片子用芸香木制成,上面盖着艾玛尔红衣主教的印鉴。
这玩意拿着烫手,看门人不敢怠慢,连忙说一声:"请您等一会儿。"他转身就拿着片子找管家去了

过了片刻,大门开启,马文的管家把披斗篷的人迎了进去。
把这位神秘的客人让进了大厅,管家非常抱歉地说道:"老爷刚才在睡觉,起来需要点时间,请您稍微等一下。"
马文其实并没有在睡觉,白天玫瑰十字商行的船靠岸,他就有预感今天晚上要出事。
特别是当他打听到那艘船今天在这里没办法修好,只能打几个木塞堵住破洞,船很快就要离开港口前往威娜,他就更加肯定今天晚上非出事不可。
既然知道会出事,晚上那里还睡得着。
从刚才马头上冒出火光开始,他就一直在顶楼书房的窗台前看着。管家拿着片子过来,他立刻就知道麻烦上门了。
在阿尔克斯和那位红衣主教有关的,就只有玫瑰十字商行。
如果来的人是以玫瑰十字商行的名义来求见,他完全可以不搭理,但是以红衣主教的名义要求见面就完全不同了,再借他七、八个胆,他或许敢不在乎红衣主教的面子,可惜他只有一个胆。
磨蹭了十几分钟,他才慢悠悠地下了楼。
一进大厅,他就看出大厅里德神秘访客是最令他头痛的那个小牧师。
"怎么是你?"马尔文先是故作惊讶,接着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摇头苦笑道:"我早就应该想到会是你。"
这位贸易行会的主席颇有演戏的资质,一番装模作样之后,把所有的事情推了个一干二净:"你如果是前来求援的话,请恕我无能为力。"
"我说过自己是来求援的吗?"尼斯并没有脱掉斗篷,他看了看左右,然后问道:"你这里有没有更方便谈话的地方?"
这副不紧不慢的摸样,让马尔文感到发慌,这时候他才想起刚才磨蹭了那么久,但是对面这个人一点都没有表现出焦虑的样子。
码头上玫瑰十字商行的船正在然烧,价值上万金币的财富付之一炬,伙伴也在危难之中,眼前这位却如此悠闲,除非这家商行内部产生纷争,眼前这个人巴不得码头上的那个人完蛋。
马尔文立刻否定这个猜想。
他对玫瑰十字商行一向都很重视,很清楚这五个人的情况。
这五个人的位置绝不重叠,在利益上也没有冲突,而且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特长,分管一块,忙都忙不过来。
在这种情况下根本不可能产

生内斗。
"那么就去我的书房好了。"马文在前面带路,一边走,他一边思索着各种可能。
书房在顶楼,一直都没点灯,所以显得有些暗,靠着南面的一侧全都是落地大窗,正好可以看到码头上的火光。
尼斯漫步走到窗前,挺有兴致地看着那渐渐暗淡下去的火光。现在仍旧然烧着的是那处码头,船早已经沉了。
他越是这样,马文就越是心烦意乱,他试探着问道:"您好像毫不在意自己的同伴正遭受攻击,听说那上面装满最上等的白纸,如果船沉了的话,你们的损失恐怕不小吧?"
尼斯原本就是来摊牌的,不过摊牌也有摊牌的技巧,他不能让别人抓住把柄。
仔细想了想,确定话里没有一点漏洞,他这才说道:"那上面确实有不少上等白纸,不过不是全部。白纸只占三分之二。"
"那么另外三分之一呢?"马文早就感觉到跷蹊,他已经猜到这是一个局,只是猜不出这个局到底有多大?
"是圣经,整整一万本圣经,其中一半是艾玛尔红衣主教要求我们印的,为此红衣主教专门派了一位特使监督此事,以特使大人的实力,应该不会受到什么损伤。"
说着尼斯转头朝马文笑了笑。
马文就感觉脑袋"嗡"的一声,眼前一阵黑。
他现在明白了,这位确实用不着在意,确实可以不紧不慢地在这里和他兜圈子,这个局实在太大了,别说贝尔兰多斯扛不住,连贝尔兰多斯背后的那个人也会有多远闪多远。
更令马文感到恐惧的是,谁都没把握把这件事是否能够轻易平息?
这个局实在太大了,别说贝尔兰多斯扛不住,连贝尔兰多斯背后的那个人也会有多远闪多远。
  更令马文感到恐惧的是,谁都没有把握这件事是否能够轻易平息?
焚烧圣经的罪名和损毁圣像、毁灭教堂一样,都是严重的亵渎行为。宗教裁判所的人肯定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扑过来,不知道会牵连多少人?
他现在担心的是,自己会不会也被卷进去?
  如果是半年之前,他绝对不会有这样的疑问,因为那个时候他和玫瑰十字商行正在蜜月期,玫瑰十字商行肯定会帮他说话,现在情况完全不同,玫瑰十字商行对他已经没有一丝好感,恐怕还有些怨恨。
  一想到这些,马文就感觉脖子后面凉飕飕的。
  玫瑰十字商行背后是教会,教会想要诬陷人的话,有太多手段可以用,没罪名也可以替你加上罪名。
  "你要怎么做?"马文不愧为商人的代表,非常清楚什么时候应该妥协。连讨价还价都没有,直接就投降了。
  "这里的人似乎少了一些,根本不足以决定阿萨克斯的未来。"尼斯这一次来,就是为了搞定其他几个巨头,他可不想一家家地拜访。
  "你想让我把安德鲁也叫来?"马文问道。安德烈是他的盟友,肯定要同进共退。
"阿萨克斯不是有五巨头吗?你们两个人可做不了主。"尼斯笑了起来,他笑是因为马文无意间暴露出一个弱点,这位主席大人的着眼点不够深远。
  马文明白了,这是要把莫奈尔也叫来,他暗自琢磨着,难道玫瑰十字商行打算借这个机会吞下整个阿萨克斯?这群人的胃口未免太大了一些。
  他脑子里想着对策,却不敢像刚才那样耽误时间。
  把尼斯留在书房里,马文立刻让人把马车准备好,并且派了一个听差拿着自己的片子去莫奈尔的府邸,省得到时候再递片子浪费时间。
  几分钟之后他已经坐在莫奈尔的会客厅里了。
  "那艘船上有一万本圣经,而且艾玛尔红衣主教的特使就在上面?"莫奈尔惊诧万分,他也像刚才的马文一样脸色惨白。
  马文能够想到。他同样也能够想到。而且和马文比起来,他更有理由害怕,谁都知道,贝尔兰多斯是他的盟友,如果宗教裁判所想要扩大追究范围,第一个就会盯上他。
  "贝尔兰多斯这下子彻底完蛋了,没人能够救得了他,可惜了冈波斯,他这个人不错。"莫奈尔喃喃自语着,虽然是同盟,但是此刻的他一点都没有为贝尔兰多斯开拓的念头,反倒是用同情的口吻替罔波斯其实表示遗憾。
  马文知道这是莫奈尔在找台阶下,与此同时,他也对莫奈尔的眼光表示赞叹,这个家伙也看出冈波斯会跟着倒霉。
  "要说可惜……恐怕也未必,冈波斯对那几位可没有什么好感,那群人肯定也知道这一点。"能够成为巨头,没有一个人是瞎子,冈波斯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其实大家都看在眼里,只是不说罢了。
  "冈波斯就算不死,也不可能在阿萨克斯待下去了,他手底下那些人怎么办?"莫奈尔问道。
  此刻平很已经打破,肯定要重新建立新的平衡,而军队肯定是其中中非常重要的一环。
  虽然阿萨克斯的军队规模很小,只有三百人,高阶武力更少,连冈波斯在内也只有四个骑士和三个魔法师,除此之外还有二十几个见习骑士。但是比起其他任何势力,都要强得多。
  "玫瑰十字商行那四个人虽然只是见习骑士,却不能当做普通的见习骑士看待。听说在之前的那场战争中,好几个中介其实都倒在他们的面前。"马文知道莫奈尔的打算,但是他并不看好这支军队。
  他曾经请人评估过路克他们的战力,得到的结果让他大吃一惊。
  那五个人联手的话,足以和一个高阶骑士抗衡,而阿萨克斯只有冈波斯一个高阶骑士。
  这样的实力已经可以

和阿萨克斯的军队较劲了。
  他和玫瑰十字商行从蜜月走向陌路,其中一个原因就是那群人的实力太强,对于阿萨克斯这样一个小地方来说,那群人是在太难以控制了。
  这是任何一个地方的掌控者都不愿意看到的事。
  "把治安队和军队合并,你看怎么样?"莫奈尔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个主意。
  莫奈尔也是一个老奸巨猾的人物,原本军队是中立的,现在和治安队一合并,他们这边的实力一下子就加强了。
马文猜到这个家伙的意思,但是不这么做又不行,遭受打击的军队和治安队如果不合并的话,根本没有能力抗衡玫瑰十字商行,再说,两者合并之后,五巨头就少了一个席位。
"这个位子应该怎么安排?"马文扔了一个鸡头过去。
"这次的事已经证明军队和治安队的权利太大,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莫奈尔算的更精,原来是五巨头,干脆一下子砍掉两个,而玫瑰十字商行经过这次的事,肯定会成为巨头之一,这样五巨头就变成四巨头。
他同样也算准了,今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马文和安德鲁会拉上他抗衡玫瑰十字商行。
一连串沉闷的轰鸣从码头那边传来。
眨眼间两座要塞化作熊熊然烧的火炬。
为了保证第一轮攻击绝对能毁掉要塞上那两门重型弩炮,这些弩矢都不是普通货色,而是刻上了魔法阵的魔法武器。
那上面总共有两种魔法,一种是"锁定"。这种弩矢射一枝少一枝,不加这个的话,万一射偏了,就太可惜了;另外一种是"然烧",那些弩矢上全部裹着厚厚的然烧剂,如果用平常的然烧速度,至少可以烧半个小时,但是加了魔法之后,几秒钟里就会烧个干净,然烧的剧烈程度令人昨舌,弩矢命中的地方,木头直接化成灰烬,金属也完全融化,连石头都烧化成了玻璃。
一次齐射,效果明显,但是船上的人仍旧感到不保险,躲在迷雾之中的那些船全部调转船头,将另外一侧船舷朝向要塞。
当船头的方向和要塞呈三十度夹角的时候,随着一声令下,弩炮手们拉动了绳索。
又是一排弩矢疾射而出。
那两座要塞再一次发出沉闷的轰鸣声,爆然的火球照亮夜空,眨眼间两座要塞被然成了残骸,其中一座更是再片刻之后,轰然塌掉了一角。
阿萨克斯港并不是只有两座要塞,但是这两个紧挨着的要塞同时被拔除,防御顿时出现一个难以弥补的漏洞。
和这两座要塞相邻的两座要塞,正拼命转动上面的重型弩炮,可惜这东西太过笨重,等到转过头来,两支船队已经离开他们的射程。船队重新会合在一起,朝着然烧着的码头驶去。
那处码头已经平静了下来,只剩下越来越小的火光,热闹的是水里。
水里全都是跳船逃生的人。
一开始就朝着码头驶去的那艘船,现在正不停把水里的人捞上来。
"真是太猖狂了,实在太猖狂了,简直是无法无天!"第一个被救起来的是一个老牧师,一上船他就跳脚大骂,骂了几句之后,又指着码头焦急地喊道:"快,快靠过去,马上派人下水去捞,说不定还可以捞几箱圣经上来。"
船上的人当然不会听老牧师的疯言疯语,对他们来说,救人才是最重要的。
人一个个被救了上来。
突然,有几个治安队的人趁着火势消退,冲到码头上,他们举起十字弓朝着这边射来。
老牧师原本就怒气冲冲,这下子更是难以容忍,他一把从脖子上摘下一串十字架项链。
"托我上去。"老头指了指桅杆,他就算再年轻十岁,也不可能像尼斯那样爬桅杆比猴子还快,想上去必须有人托着。
佣兵们知道他的身份很高,连忙照着做了,一个身材魁梧的佣兵抓住老牧师像芦柴棒一样枯干的瘦腿,将他举了起来。
老头颤颤巍巍地踩在横杆上,他举起攥着项链的那只手。
  突然十字架射出一片虚影,一开始只有锅盖大小,眨眼间就变得顶天立地,那个虚影是一个手持火炎长剑的天使,剑尖直指港口。
与此同时,天空飘飘渺渺传来一阵轻悦的合唱,那绝对是天籁之音,只是有些含糊,听不太清。随着声音响起,港口那座教堂的大钟发出了低沉的嗡嗡声,像是再在合奏。
这么多的异象同时出现,港口里只要是注意到的人,全都变了脸色,有惊讶,有惶惑,同样也有恐惧。

贝尔兰多斯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就像港口的警钟轻易不会敲响,一旦敲响就预示着港口遭到攻击,那个印记同样也不会轻易出现,一旦出现就意味着上帝的威严遭到亵渎,只要看到印记的教徒,都必须舍生忘死前来增援。
每一次动用这个印记,事后都会引来教会彻查。如果确定没有什么严重的亵渎行为发生,发动印记的神职人员会因为亵渎罪受到惩处。不过这种情况极少,大多数是宗教裁判所将那个地方清洗一遍,让牢房全都塞满,惨叫和哀嚎日夜不断。
几乎在一瞬间,这位子爵就意识到这根本是一个圈套,那艘船上恐怕不只有白纸,还有其他东西。
他倒是没往《圣经》上猜,首先想到的是这几个人曾经去过圣地,从圣地挖回来大量的圣土,他们的第一桶金就是这样来的。很难说这一次他们又带回来什么东西?或许有一、两件圣物也说不定。
损毁圣物绝对是亵渎行为。
"我被你害死了。"冈波斯朝着子爵怒目而视,他也猜到了这种可能性。
白天的时候,他就有那么一丝怀疑。
就算遭遇海盗,

就算船开不远必须靠岸修理,玫瑰十字商行的人为什么跑到这里来?附近可不止这一座港口。
之前玫瑰十字商行可不是这样,他们一直非常小心,船队跑来跑去,却很少在阿萨克斯港停靠。
另外一件事也让他怀疑,梅特洛把纸弄到码头清点,简直就是引人犯罪。
可惜这一丝怀疑被玫瑰十字商行严加防范的举动唬弄过去了,他理所当然地认为,如果是引诱的话,应该会放松戒备才对,而戒备得这样严密,就是不想出事。
现在一切都证明他最初的判断是正确的,可惜一切都晚了。
冈波斯猛地一抽马,那匹马撞开贝尔兰多斯朝着外面狂奔。
他现在只想着一件事,就是把负责值班的军士长保罗抓起来,绝对不能让这个家伙逃了。
身为一个长官,拿手下顶罪,对他的威望绝对是巨大的伤害,但是这得看事情轻重,现在的罪名是亵渎上帝,这样的罪名他绝对背不起。
如果只是一死了之,他倒不怎么在意,就怕会被抓进宗教裁判所里饱受酷刑,最后再被绑在火刑柱上凄惨的死去。
快要到码头的时候,冈波斯朝着一座没有遭到攻击的要塞喊到:"保罗在哪里?"
要塞上的士兵唯唯诺诺,好半天才有一个人探出头指着正在着火的一座要塞。
虽然没有说话,但是那意思不言而喻。
冈波斯的心情顿时跌落谷底,他骑着马朝着那边奔去。
还没靠近,大火卷起的热浪就让他无法再往前,要塞的顶上已经被大火覆盖,根本用不着找了,四周海面上倒是漂浮着许多支离破碎的尸体,其中一具好像是保罗的,不过他不太能够肯定,因为那只有半条腿。
冈波斯长叹一声,也不再停留,骑着马径直沿着码头跑了下去。
这位骑士大人刚离开,就有一大群牧师赶了过来,这些都是港口教堂的人。
在阿萨克斯实际上六巨头掌权,只不过最后这个巨头一向都隐藏着,那就是教会。
尽管教会对沿海的掌控并不严密,远不如其他地方,不过教会的势力毕竟很大,不管在哪里都会是管理者之中的重要一员。
在阿萨克斯,教会一般不参与日常事物的管理,甚至连司法权也没掌握在他们的手里。但是真要出了什么事,没人敢无视教会的存在,就像此刻,教会的牧师一登上码头,原来还犹豫着是否要反击的要塞上的士兵,立刻放弃抵抗。同样撤退下来,那些治安队的人,也不敢随意乱动。
原来还在海面上徘徊的船队,立刻靠上码头,一靠岸,老牧师马上指着海面大声喊着:"快,派人下去,说不定还能够捞上一点东西上来。"
根本用不着他开口,船上的佣兵早就脱掉护甲,扑通扑通地跳下水。
他们倒不是为了老牧师那句话,而是因为路克刚才已经许诺过,谁捞上东西来,东西卖掉之后,就分那个人一成。
为了钱,这些佣兵连命都可以不要。
这里是码头,水本来就不深,五艘船围拢着,全都点亮着火把,把这里照得比白天还亮,一根根绳索被抛进水里,底下的人只要找到箱子,直接就抓一根绳索过来绑紧箱子,自然会有船上的人往上拉,水里的佣兵并不费什么力气。
很快,一只接着一只箱子被打捞上来,
本来箱子是叠在一起的,船沉了之后,这些箱子就在沉船里乱飘,所以首先捞上来的反倒是底下的几只箱子。
第一只箱子被拖出水面,立刻就有人拿来撬棒。
箱子被撬开了,里面全都是白纸。
那个拨开众人抢到前面的老牧师,难掩脸上的失望,他趴在船舷边,朝着水里正在打捞的佣兵大声叫喊着:"快,应该还有东西,捞的越快,你们能够得到的钱就越多,在海里泡的时间长了,就不值钱了。"
这个老头倒不是什么迂腐之辈,没用上帝感召之类的空话打动那些佣兵,而是用钱激起佣兵们的干劲。
话音刚落,又有两根绳索动了,那是底下的人已经绑好绳子的信号。
"快拉,快拉。"老牧师一下子变成监工,他大声吆喝着。
船上的人不敢怠慢,七手八脚将箱子拖上甲板。
撬开一看,又是两箱白纸,和前面那口箱子比起来,这两箱白纸保存得更好,几乎没有伤损的地方,可惜纸张被海水浸泡过,已经卖不到原来的价钱,不过比起那些麻纸,还是值钱不少,总算能捞回一些损失。
老牧师正感到失望,又有一只箱子被拉了上来。
撬开一看,里面全都是圣经,这些圣经同样沾了海水。
老头一下子扑了上去,抢过一本圣经,飞快解开旁边的搭扣,打开一看,他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狂喜之色。
圣经的边缘全都湿透了,但是中间部位没事。
这多亏外面的牛皮封面,牛皮隔绝海水的渗透。
再加上伊斯特当时为了美观,在每一页上都印了一圈漂亮的花边,那是用油墨印上去的,这层油墨起到防护的作用,阻止了水的渗入。
"快,快,全都取出来,拿去晒干,"老牧师转身朝着教堂那边赶来的牧师大声喝道。
这虽然是一个堕落的时代,但是仍旧有虔诚的人,这个老头就是一个狂信之徒,艾玛尔红衣主教派他过来,有一个原因就是他的话最容易获得其他人的认可。
被命令的那些牧师面面相觑,现在是深夜,就算取出来又能用什么晒干?难道用月光?
但是他们不敢违背,在教会里,不只是阶级能够服人,名望和信仰程度同样也能够让人折服,而眼前这位老牧师就属于后者。
越来越多箱子被捞了起来。
老牧师是每箱必看,他根本不在乎那些白纸,只在乎圣经,当三只烧焦的装满圣经的箱子被打捞上来,他脸上那难过的神情就像是被挖了肉,让旁边的人都觉得伤心。
过了半个小时,水底下渐渐变得平静,再也没有箱子被捞上来。
老牧师终于放弃希望,当时他就在船舱里,亲眼看到船舱被点然,这里面装着的又都是纸张之类的易然品,能够剩下这些还多亏船沉得够快,慢一点的话,东西肯定都烧光了。
"罪魁祸首已经抓起来了吗?"悲愤之下,老头把怒火发在这件事的主谋身上。
那些匆匆赶来的牧师根本没办法回答。
这次的事件非常棘手,抓人原本应该是治安队的工作,要不然就由军队动手也行,但是现在的那两个巨头全都牵扯进去,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还傻站着干什么?给我在前面带路。"老牧师大声吼道、
每人劝阻,虽然教会在阿萨克斯并不是很有地位,但是教会的人原本就高高在上,这点傲气总是有的。
立刻有人朝着贝尔兰多斯子爵的府邸跑去。

大隐 第八集第五章 各自绸缪

一艘满是焦痕、船帆全都是破洞的船只正在进入码头,船舷两侧的弩炮损毁了一大半。
  
  在阿萨克斯,这样的事经常发生,最近这段日子海盗愈来愈猖獗,每天都有船队遭遇海盗的洗劫。
  
  "那是玫瑰十字的商行旗帜。"码头上巡逻的治安队成员远远的看着,这是子爵交给他们的任务:"真可怜,居然遇上了海盗。"虽然嘴里说可怜,但是他的神情之中没有丝毫的同情,反倒是幸灾乐祸。
  
  虽然是上层之间的争斗,但是到了现在,已经把两边的人全都卷进去。
  
  "快,有人下来了,好像还抬着什么东西下来。"另外一个治安队员说道。
  
  从船上下来的是梅特洛,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船员,他们抬着一只烧焦的箱子上了码头,码头上立刻有人跑过去,梅特洛在阿萨克斯港是名人。
  
  像这种港口城市,全都靠贸易维持繁荣,所以这里的人对权势和地位并不是很放在心上,反倒是对有钱的富商、大商行的掌柜这类人更加在意,而梅特洛和所属玫瑰十字商行绝对是其中翘楚,自然受到这里人的关注。
  
  只见梅特洛和跑过来的人说了几句话,那些人就急匆匆地走了,等到他们回来时,已经推来一辆板车,还有一只非常干净的箱子。
  
  烧焦的箱子被扔在了地上,一个工人拿来撬棒,把箱子盖撬开。
  
  箱子里面全都是纸,叠的整整齐齐,雪白的纸。这些纸全都残损了,至少有一个角被烧掉。
  
  "可惜、可惜,实在太可惜了。"
  
  "这样一箱子纸大概值五百格罗索银币吧?"
  
  "五百?你当这是普通的麻纸么?仔细看看那个光泽,看看它们有多白,看看它们的质地有多么细腻,这绝对是最上等的纸。通常是卖给教会制作抄经纸的。"
  
  "那要多少钱?"
  
  "大概是你刚才说的那个价钱再乘上十倍。"
  
  围观者之中有识货的人,这个价钱一出口,四周顿时一阵哗然。
  
  刚才在远处看热闹的治安队员立刻竖起耳朵,其中一个人打了个手势,朝着旁边的一座高台指了指。
  
  那座高台是用来安装吊钩的,有些重货物需要靠吊钩才能运上船,所以每座码头必然都会有这样的东西。
  
  一个身手灵活的治安队员立刻爬上去,过了一会儿后他悄悄地溜了下来。
  
  "船舱里好像全都是这样的箱子。"

"这一船货要多少钱啊?"旁边的人为之咋舌。
  
  阿萨克斯只是一座小港口,主要经营的都是一些中低阶的商品,虽然也有卖丝绸、瓷器之类的东西,不过都只是小宗生意。
  
  纸张,尤其是像这样的高级纸张,虽然比不上丝绸和瓷器,却也可以算在顶级商品之列,在这里也不常见,有一、两家经营这种东西就已经不错,而且十之八九只有样品没有现货。有人想要的话,还得特地进货。
  
  半个小时后,在子爵府邸里传出一声喝问:"你真的确定那是整整一船的上品精白纸?"
  
  "我敢拿我的眼珠子发誓。"刚才爬上高台的那个治安官,右手指天,左手捂着心口,一脸肃穆。
  
  此刻整个大厅里除了这两个人,在子爵的背后还站着一个人。
  
  这个人尖下巴,鹰钩鼻,一副奸诈模样,那细长的眼睛里还不时闪出几点凶光。他的身上穿着缀有花边的黑色衣裤,头上戴着一顶小毡帽,打扮得像是一个下层官吏。
  
  这个人凑到贝尔兰多斯的身后轻声说道:"那家商行不是有一个撒拉森合伙人吗?会不会是他帮忙进的货?"
  
  子爵原本没有想到这些,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感觉有道理。
  
  半年之前大家都在猜,教堂旁边的那个作坊到底是做什么的,当时所有的人都花费许多力气打听,现在这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
  
  那个撒拉森人四处购买砂糖送到这里来,一个月之后又一船船地往外运,没多久东边就传来消息,现在有卖一种颗粒非常细、颜色非常白、甜度也高的细白砂糖,甚至有人从撒拉森人那里进货,进价高得离谱,但是卖得很好。
  
  其他地方的商人都不知道,阿萨克斯才是这种细白砂糖的最初产地,只有这里的上层人物掌握着这个秘密。
  
  像这样大宗的交易,如果一直都是从这里往那边卖,迟早会做不下去。撒拉森人绝对不会允许那么多金币往这边流。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另外一种商品平衡,而纸绝对是一个极好的选择。
  
  "纸的用量大,他们又和教堂关系密切,不愁卖不出去,远比丝绸和陶瓷之类合适多了。"那个黑衣服的人显然也想到同一件事。
  
  "如果这一船的货出了事。会不会让他们破产?"贝尔兰多斯发出一阵轻笑,那声音就像是夜猫子叫。
  
  那个治安队员连忙退了出去,这种事他不应该知道。
  
  等到那个人退出门,穿黑衣服的人才叹息一声说道:"破产恐怕很难,就算那艘船上装的全都是这种纸张,最多也只抵得上两船白糖。"
  
  这个人能够说出此话,绝对是计算过的。
  
  从这里的窗户可以看到码头,他已经看到那艘船,大致推算出它的运载量,然后又大致推算出这么多纸的价格,而细白砂糖在撒拉森人那边的卖价他也知道,稍微推算下,就可以得出刚才的结果。
  
  "那勉强够了。"子爵颇为遗憾地说道,他和路克他们结仇,并不只是因为当初的小小纷争,更是因为他不喜欢看到有人比他强。
  
  在阿萨克斯,他是五巨头之中最年轻的一个,也是除了马文之外最有钱的人,他不能允许这些外来者比他更加有钱。
  
  "不过,那艘船上有弩炮。"穿黑衣服的人提醒到,他并不是想阻止子爵动手,这仅仅只是一个提醒。
  
  贝尔兰多斯并不是那种冲动的人,在房间里面来回走动着,最后走到窗台边眺望着码头。
  
  从这里只能够看到那艘船的身影,却看不到上面的东西。不过他已经从手下的人那里知道,这艘船上的弩炮数量确实很多,不过大部分都已经坏了。更何况,弩炮这玩意儿平时不会上紧弓弦,想要发射的话,远比十字弓麻烦的多。
  
  "只要动作够快就可以了,我的人绝对可以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占领这艘船,到时候那些弩炮还有什么用处?"贝尔兰多斯有这个自信,他手下那些人对于干偷鸡摸狗的事全都非常内行。
  
  "万一对方有所提防呢?他们只需要抽掉搭板,然后船舷旁站两个人,手里拿着十字弓,我们的人敢往上闯吗?"黑衣人说出他的顾虑。
  
  他非常清楚治安队里都是一些什么样的家伙。除了几个走投无路的佣兵,其他全都是流氓,混混。让这些家伙暗地里打闷棍,或者仗着人多势众欺负一下老实人,倒是非常合适,但是让他们和佣兵开战,让他们顶着弩矢跳船舷,这些人恐怕会逃得比谁都快。
  
  贝尔兰多斯稍微一想,也犹豫起来,他早就听说玫瑰十字商行招募了很多佣兵,而且还都是老手,这些人同样油滑得很,论起偷鸡摸狗,绝对比他手底下那些人更加高明。
  
  再说玫瑰十字商行和他已经结下深仇,随时都防备着他,那帮人又十分谨慎,当初建造作坊的时候,就把作坊造得如同要塞一样,他的人根本混不进去,连收买对方的人都做不到。
  
  "你给个主意吧。"
  
  黑衣人就等着这句话,他的职责就是出谋划策,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体现出他的价值。
  
  "不知道今天是哪个军士长值班?"
  
  这虽然是一句问语,实际上他并不需要知道答案,他只是点出其中的关键。
  
  阿萨克斯有一支三百人的军队,最高长官是冈波斯骑士,其下有三个军士长,每个军士长率领一百人。他们负责日常的守卫和

巡逻。
  
  "你想把冈波斯也拉下水?"贝尔兰多斯看着自己的智囊。他倒是挺想这么做,只不过冈波斯一向自持中立,绝对不肯参与这种纷争。
  
  不过那三个军士长倒是各有想法。
  
  说起来,这些人和路克他们差不多,年轻时都有着梦想,想要建功立业,可惜一直不走运,最后只能跑到这样一座小港口谋个差事。
  
  虽然手底下有一百多个士兵,看上去挺威风,但是并非是他们自己的人马,一旦失去职位,根本没有人会跟着他们走。
  
  对于这三个人来说,要不就是挤掉冈波斯,成为这座港口的巨头之一,要不就是混日子,有机会的话就捞点好处。
  
  贝尔兰多斯走到门口,随便叫了一个人过来,很快他就知道答案。
  
  "是保罗骑士。"子爵的脸上满是笑意,他对那个人非常了解,那也是一个烂人,绝对不比他手下那些治安官好到哪里去,只要给钱,这个家伙什么事都可以干。
  
  "等到保罗动手之后,您或许还可以藉这个机会和冈波斯摊牌。他虽然一直在我们和马文之间保持中立,但是对那些外乡人却没什么好感。"穿黑衣服的人说道,他的想法正是当初尼斯预料到的结果。
  
  贝尔兰多斯很愿意听到这样的话,他的脸上露出笑容,不过,笑容很快就又收敛起来。
  
  "冈波斯如果肯合作的话,确实是一件好事,但是……那群人会不会狗急跳墙?"这位子爵是条疯狗,而他最担心的是和他同样类型的人。
  
  他担心的是帕尔姆。帕尔姆冲动而又暴虐,为了一点小事就会杀人,和他有许多相似之处。
  
  更让贝尔兰多斯担心的是,他已经从他的后台皮亚斯特伯爵那里得知,这群人在之前那场战争中获利甚多,得到两套高级魔法护甲,其中一套已经归帕尔姆所有,再加上朗基努斯枪的仿制品,整个阿萨克斯恐怕只有冈波斯能够与之较量。
  
  贝尔兰多斯养着几个有点本事的保镖,不过这几个人只是中阶骑士的水准,还是那种连斗气的边都没有摸到的中阶骑士,对付以前的帕尔姆还行,现在就有点难了。
  
  穿黑衣服的人也不敢随意下定论,他同样也对帕尔姆没什么把握,眼看着因为这件事,子爵似乎不打算有所行动,他不太有把握的说道:"这群人很会赚钱,所以他们倒是不怎么在乎钱,更何况……"
  
  这个人迟疑了一下,故意让贝尔兰多斯子爵感到焦虑,过了十几秒钟后,才继续说道:"他们现在正处在发展阶段,恐怕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和我们斗个你死我活,上一次那个农夫的死,他们不就吃了个闷亏,不敢把事情闹大。还有这一次,皮亚斯特大人给他们制造了不少麻烦,他们一定知道这件事和我们有关,不也没有什么对策吗?"
  
  贝尔兰多斯点了点头,之前路克他们的一次次退让,确实让他产生一丝错觉。
  
  码头上,那一箱被烧残的白纸,已经按照受损程度区分开来,两个混血儿随从借来铡刀,把烧焦的部分裁剪下来,剩下的纸张仍旧可以卖钱。
  
  梅特洛则忙着跑去船厂,这艘船肯定得修理。
  
  所有这一切都合情合理,一点都看不出破绽。
  
  至于船上的人同样也没闲着,那些佣兵分成两班,负责守卫工作,正如贝尔兰多斯身边的智囊所说,搭板被抽掉了,这样一来,想要上船可没那么容易,码头上还放了两个人站岗,如果有人想要靠近,全都会被赶开。
  
  这样的戒备也是理所当然,谁都知道,他们和五巨头之一的贝尔兰多斯有仇,当然要提防这个小人。
  
  当初这么计划的时候,路克和伊斯特都担心,如此防范严密会让贝尔兰多斯感到难以下手,最终选择退缩,但是尼斯还是坚持这样做。
  
  他这样坚持是有理由的。
  
  如果一个人一心想要对付别人,哪怕再难也会下手,而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办不到不到的事,只要动点脑子,总是会想出对策。
  
  当然,他也不敢百分之百保证一定成功,所以他还有准备后备方案,如果贝尔兰多斯真的因为这边防范严密不敢动手的话,他还有其他办法引诱这个家伙上钩。
  
  半个小时后,造船师傅来了。
  
  阿萨克斯有两座船厂,但是只能修船和造一些小船,所以与其说是造船师傅,不如说是修船师傅。
  
  这个人上船之后东看看,西摸摸,还让船上的人把那些箱子搬来搬去。
  
  梅特洛始终跟在旁边,这个人的一举一动全被他看在眼里,梅特洛的脸上没显露出丝毫表情,心里却高兴极了。
  
  很明显,这个人是贝尔兰多斯的人,查看船只损伤情况是假,真正的目的恐怕是想要知道船上有多少货物。
  
  为了引导贝尔兰多斯上钩,他们可以说是不惜代价,除了水、食物和那些弩炮占掉的空间,其他舱室都装得满满的。
  
  "这船不错,够结实,居然被射了这么多洞都没事。"造船师傅并不是完全假装,他也看到船上被弩炮穿透和着火的部位,正是那三层木板的船体让他说出刚才这番话。
  
  "需要多少时间才能够修好?"梅特洛问道。
  
  造船师傅为难地思索了半天,最后不得不说:"您这船我们没办法修,必须把破洞周围的三层木板全都拆开,然后交错填补,我们虽然能够补上,但是没

办法保证不会渗水进来,恐怕过不了一、两年损坏的地方就会因为进水而烂掉。"
  
  他现在说的倒是真话,如果修一般的船,只要有哪里坏了,整块木板换掉就可以了,虽然累一些,修起来倒也容易,这艘船却不是这样。
  
  梅特洛并不感到意外,当初西科斯也曾经提到这个问题,这种船造起来容易,可是损伤之后要修理起来却很麻烦,可以说是有利有弊。
  
  "你说有什么地方能修?别离的太远,我不可能撑着这样一条破船千里迢迢赶去只是为了修船。"梅特洛问。
  
  这同样也是计划的一部分,只有让贝尔兰索斯知道,他们很有可能会离开这座港口到其他地方修船,这个家伙才会马上动手,要不然以此人的狡诈和谨慎,恐怕会拖上一段时间,藉此等待机会。
  
  造船师傅并不知道这一点,他想都不想就有了答案:"说到造船,除了北方的蛮族,就数威娜最强,你或许可以去那里试试。"
  
  梅特洛故作沉思,片刻之后指了指船舷上的那些破洞:"我不可能这样过去吧?威娜虽然离这里不远,但是万一半路上遇到一阵风浪……"
  
  "我可以帮您补一下,先把这些窟窿堵上。还有桅杆和船帆都可以换,这样一来就和修好没什么两样了,只不过撑不了太久。"造船师傅这一次倒挺爽快。
  
  "只能这样了。"梅特洛显得十分遗憾。
  
  造船师傅离开后,他径直回到船厂,打发一批船工去梅特洛那里,转身他从船厂的后门溜出,飞快地朝着子爵府跑去。
  
  十分钟后,这个造船师傅已经战战兢兢地站在贝尔兰多斯子爵的面前。
  
  "你居然叫他们去威娜?你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子爵没好气地敲着那个造船师傅的脑袋,他恨不得把这东西撬开来,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浆糊?
  
  "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拖着他们,修船也是要时间的。"造船师傅胆颤心惊地说道。
  
  子爵转头看了一眼,那个穿着黑衣服的人缓缓地摇了摇头,如果那样做的话,很容易会让对方起疑心,万一有了准备,那就不妙了。
  
  "你看到了,那只船上装了二十四只箱子,每个箱子里面都是白纸,没有掺杂别的东西?"子爵问道。
  
  这一次造船师傅回答得很快:"绝对没错,我看到他们一张张翻查,被熏黑的纸全都被挑出来。"
  
  子爵点了点头,他对于这个消息十分满意,如果东西不多的话,就没有动手的价值了。
  
  "三层木板的船体……"他喃喃自语着,这是令他头痛的一件事。
  
  普通单层木板的船体,并不是一定要用弩炮对付,普通的士兵拿上一把战斧,同样也可以在船体上破开一个窟窿,换成骑士的话,用长枪和长剑都能够做到,当初菲利普王子身边的扈从,一剑就将围拢过来的海盗船劈成两半,除了证明那些扈从的实力很强之外,也是因为那些海盗船的结构都是单层木板。
  
  "看来必须使用那玩意儿了。"穿黑衣服的人低声说道。
  
  他说的那玩意儿,当然是指安装在码头旁边两座要塞上的弩炮。
  
  整个阿萨克斯有十座要塞,之间相距三百公尺,正好全都在弩炮的射程之内,任何来历不明的船只想要闯入阿萨克斯的话,至少都会遭遇两座要塞弩炮的夹击。如果谁想要攻击其中一座要塞,他不但要顶着那座要塞的弩炮还要承受其他两座要塞的打击。
  
  和船上使用的弩炮不同,这些弩炮全都是重型的玩意儿,竖起来两层楼那么高,弩矢长度至少有两公尺,一般的船挨上一下就会被射出一个对穿的窟窿,就算三层木板同样也会被一穿而透。
  
  "你们修船的时候,会不会一不小心把什么东西点燃了,又偏偏扑不灭?"贝尔兰多斯十分温和地问那个造船师傅。
  
  那个人现在早已六神无主,他原本以为自己只要帮忙打探消息,没想到现在上了贼船,想下来都做不到。
  
  他很清楚,如果不答应的话,恐怕自己就别想活着离开这座房子,但是答应的话,同样也必死无疑,这位子爵的名声可不怎么样。
  
  他如果真的把那艘船点着了,那艘船的船主肯定不会放过他,甚至连他的家人也一样不会放过,而这位子爵绝对不可能救他,十之八九还会杀他灭口。
  
  "这恐怕没用吧?我之前已经说过,我们没本事修那艘船,只能削一块橡木板敲进去,把窟窿堵上,四周用沥青封住,除此之外就是更换船帆和一部分桅杆了。"这个人并不像外表显露的那么无知,他在梅特洛面前说了那么多话,其实就是为了让自己从这件事里面脱身。
  
  果然,子爵的脸上顿时露出失望的神情,除了失望还有愤怒,本来打算用最小的代价解决这件事,现在看来是做不到了。
  
  他更愤怒的是,眼前这个蝼蚁一样的人物居然也敢算计他,他当然明白这个家伙是故意的,直接把后路堵死,为的就是提防自己让他再干些别的。
  
  此刻他才想到,来这里之前,这个家伙已经把船工都派出去,想必现在早就在修理那艘船,如果只是削几块橡木把窟窿堵上,现在说话的这点时间,那边的活或许已经干得差不多了。
  
  "你下去吧。"子爵按捺住怒气冷冷地说道。
  
  那个造船师傅如释重负,几乎是爬着出了子爵府,一出大门,立刻

飞也似地朝着家里跑,他现在只想平平安安地回到家里,叫上老婆孩子,然后收拾东西走人,这里再也不能待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码头上亮起零星的灯光。
  
  阿萨克斯是一座小港口,一到晚上大致就没有船只靠岸了,那些灯光是从码头旁边的酒铺里面透出来的,不像比萨、威娜这样的大港口,即使在夜里,码头上也灯火通明。
  
  玫瑰十字商行的那艘船,此刻静静停泊在码头边,船尾挂着一盏灯,隐约能够照亮四周,几个佣兵百无聊赖地靠在船舷边,他们身旁全都斜靠着十字弓,十字弓的弓弦已经拉开,只是弩矢没有扣上。
  
  这些佣兵全都是在这里招募的,他们当然知道主家和贝尔兰多斯子爵之间的纷争,所以值班的时候绝对不敢有丝毫懈怠。
  
  夜色变得越来越暗。海上刮起大风,三、四月间,到了夜晚,陆地上的气温有些低,反倒是海水还很暖和,空气往上升,所以风是从陆地吹向海洋。
  
  当年蛮族总是喜欢在这个时节从海面上发起突袭,因为风是迎面而来,划桨的声音传得不太远,同样也是因为他们一旦突袭受挫,只要跳上船扯起船帆,风就会把他们迅速带离岸边,一到海上,他们就彻底安全了。
  
  尼斯会选择这个时间执行计划,除了有点凑巧之外,也确实借鉴了蛮族的经验。
  
  十点左右,突然从远处传来一阵吵闹声,像是有人在追逐。
  
  船上的那些顿时警醒起来,他们迅速拎起十字弓,把弩矢压进发射槽里。远处的追逐声愈来愈近,长长的一串火把直奔这边而来,跑在最前面的人倒是没有拿火把。
  
  一看到这番景象,那些佣兵就明白,有事找上门来了。
  
  "不要往这边过来,要不然的话,别怪我们手里的十字弓不客气。"一个佣兵高声喊道。
  
  另外一个佣兵则迅速敲响警钟。
  
  钟声把在底下休息的其他人全都吵醒,那些正在睡觉的佣兵,拎着锁链甲就往身上套,这东西穿起来方便。
  
  那一场喝斥,对于朝着这边跑过来的人一点用处都没有,唯一的反应就是那些人一边跑,嘴里一边喊着"抓探子,抓撒拉森探子,别让探子跑了。"
  
  转眼间最前面的那几个人就已经跑上码头。
  
  "发射。"一个佣兵大声喊道。
  
  这就是佣兵和士兵不同的地方,佣兵是为了自己而活着,他们感觉到危险就会做出反应,士兵却要考虑到万一弄错了,事后会不会吃不了兜着走?
  
  一枝枝弩矢疾射而出,虽然是盲射,但这些人全都是老佣兵,在如此近的距离,即便什么都看不见,五发弩矢里面至少也能中一、两发。
  
  弩矢命中,可惜没有传出惨叫的声音,只听到'夺夺'的声响。
  
  "他们带着盾牌。"
  
  那些佣兵经验丰富,只听声音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同样的,他们反应也很快,手段也多。
  
  只见一个佣兵从甲板上拎起一个包袱,猛地甩出去,另外一个佣兵则扔出两只陶罐,紧接着抄起火把,点燃之后,猛地掷出。
  
  码头上响起一片滚珠落地的'哒哒'轻响,紧接着又传来一连串沉闷的撞击声,刚才扔出去的那个包袱里全都是木头珠子,后面的陶罐里面则装着满满的火油。
  
  跑在前面的那几个全副武装,身上穿着很重的铠甲,手里拎着大盾,连脚下都套着铁靴子,简直称得上刀枪不入,但是小小的木头珠子和滑腻的火油,却让他们一时之间爬不起来。
  
  这一下摔得很重。
  
  等到火把一扔下来,那些火油顿时被点燃,倒在地上的那几个人发出凄厉的惨叫声,他们满地打滚想要把火扑灭,但是愈滚,火就烧得愈旺。
  
  火光一照,这些人全都原形毕露,根本就不是什么撒拉森探子,完全是治安队的打扮。
  
  这一连串变故如此迅速,从后面紧追而来的治安队员,一时之间根本来不及反应。
  
  好半天之后,就听到他们之中有人喊道:"对方有接应的人,那艘船就是专门为了接应撒拉森人探子而来的。"
  
  这声叫喊点醒了茫然中的治安队。
  
  他们同样都全副武装,前面的人都拎着一面很大的盾牌,他们原本就是为了这艘船而来,早就提防着佣兵手里的十字弓。
不只是准备大盾,治安队的人同样也有十字弓,这些十字弓手躲在盾牌手的后面,他们手里的十字弓同样已经张开,放进发射槽里的箭矢都有胡萝卜那么粗,用火把点燃之后,全都迅速燃烧起来。
  
  贝尔兰多斯就是想让这艘船连同船上的货物全部付之一炬,当然选择火攻。
一枝枝火矢钉在船上,治安队有备而来,十字弓的数量远比梅特洛这边要多,一时之间压得船上的佣兵们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好在十字弓发射的火矢对于这种三层木板的船只来说几乎没有什么杀伤力,那点火苗甚至连木板都点不着,唯一被点燃起来的就只有才刚换上的船帆。
  
  突然,"崩"的一声,一公尺多长的弩矢从船尾的弩炮之中射了出来。
劲急的弩矢瞬间穿透盾牌,然后一连穿过五个人,有两个人当场就死了,另外三个人一时之间还死不了,只能用手捂着喷涌的血水,惨叫着,哀嚎着。
  
  治安队本来就是一帮杂碎,何曾见过这样的阵仗?尤其是那些在最前面举着盾牌的家伙,只要一想到如果再来一下,他们肯定是最先被射中的对象,立刻扔掉盾牌,拔腿就跑。没了这些举盾牌的人,后面那些十字弓手顿时慌乱起来,他们原本就害怕被射杀,现在连盾牌手都逃了,更是纷纷散去。
不过这一次他们的反应挺快,一边逃跑,一边大声喊着:"有人攻进来了,撒拉森人攻进来了,撒拉森人偷袭港口。"
  
  这一切全都是事先安排好的,按照那位子爵的计划,如果他们进攻顺利的话,直接把船化为火海,自然是最好不过。万一对方防御严密,没办法强攻,尤其是对方如果动用弩炮,那么就采用第二套方案,就说对方是前来偷袭港口的撒拉森人。
这样的话只有傻子才会相信,虽然撒拉森海盗确实会深入附近的海域,但那都是小批的海盗,根本不可能侵入陆地,更别说是进攻这样防御森严的港口了,但是上面让他们怎么做,他们就怎么做,用不着考虑是否合理。
  
  突然,一阵急促的警钟声响彻整座港口,这是港口遭受进攻的警报。
  
  自从蛮族归顺以来,已经有好几个世纪没有响起过警钟的声音了。
  
  警钟声才刚响起,邻近码头的两座要塞就同时点燃火把,火光中映照出四门体积巨大的弩炮,此刻弩炮已经对准这个方向。
  
  刚才还在一片黑暗之中,要塞上的士兵就已经调整好弩炮的角度,虽然码头上很暗,根本就看不到船只的踪影,但是船尾那盏灯却暴露了船的位置。
  
  四枝巨型弩矢疾射而出,三枝巨型弩矢穿透甲板,直接钉进船舱里,只有一枝弩矢偏了一些,射进海里。
  
  这些弩矢每一枝都重六十公斤,甲板一下子就被打穿,弩矢射进船舱里,上面绑着羊绒,羊绒上沾满火油,就像是三枝巨大的火炬投进船舱。
  
  其中一枝箭射在装纸的箱子上,箱子毫无阻挡地被破开,连同里面的白纸一起被穿透,所有的纸片全都被点着了。
  
  当第一声警钟被敲响,冈波斯骑士一下子就从床上跳起,他才刚睡下不久,所以还清醒着。
  
  快步走到窗口,拉开窗帘朝码头上看了一眼,一看到火光冲天的那个地方,他立刻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记得很清楚,玫瑰十字商行那艘从来没有见过的船,就停在那个位置。
  
  白天这艘船靠在码头上时,他就预感到今天肯定会出事,但是他绝对没有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居然连几个世纪都没有响过的警钟,也被敲响了。
  
  冈波斯并不傻,他稍微一想就明白了。
  
  今天的军士长是保罗,对于这个家伙,他实在太熟悉了,保罗属于那种有奶便是娘的角色,为了钱可以干任何事。
  
  一想到这些,冈波斯就怒不可遏,他对贝尔兰多斯干的那些事心知肚明,以往他一直都保持中立,不想和贝尔兰多斯有所瓜葛,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想到这个家伙的手伸得这么长,居然伸到他的地盘上。
  
  随手取过椅子上放着的衣服和裤子,冈波斯迅速穿戴起来。
  
  旁边一阵����的脚步声响起,他的几个侍从全都已经穿戴整齐等候在那里,这些侍从也是才睡下没多久,听到警钟就立刻爬起来,身为侍从,随时都有可能被叫起来做事,所以他们都是穿着圆领上衣和中裤睡觉,只要把外面的套衫往身上一披就行了,因此才能来得这么快。
  
这些侍从拿来铠甲,长剑和头盔,有一个侍从则跑去马厩牵马。
  几分钟之后,冈波斯骑士出现在楼下的大厅里。
  
  他正打算赶往码头,看门的人就突然跑进来:"贝尔兰多斯子爵来了,他想见您。"
  
  冈波斯的双眼瞪得溜圆,他知道这个家伙来是想干什么,不是想拖他下水,就是打算拖延时间,多耽误一分钟,那艘船就多一分钟沉没的可能。
  
  "把他赶开,我不想见他,也没时间和他罗嗦。"冈波斯怒气冲冲地说道,他抢过来侍从手里的马鞭,踩着马镫翻身上马。
  
  "你就这么不欢迎我吗?"贝尔兰多斯早已闯进来,看门的人根本不敢挡,也挡不住,在阿德蒙特,谁都知道这是一条疯狗,是一条毒蛇。
  
  "看你给我惹的好事!"冈波斯骑士倒是不怎么在乎这个家伙,同样是五巨头,却有上下之分,他手里的实力最强,可以顶上两个巨头,其次是马文,那个家伙操纵着贸易行会,掌控着阿萨克斯港的命脉,之后才是贝尔兰多斯。
  
  "别为了一个外乡人伤了我们的和气。"贝尔兰多斯直接拦在马头前,也只有他这样的家伙敢这样做。
  
  不过那句"外乡人"却让冈波斯停了下来,他一直不插手两边的纷争,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路克他们是外乡人。
  
  知道纷争由来的他,甚至觉得是路克他们带来麻烦,当初这帮人如果不来阿萨克斯港的话,根本就不会惹出这么多事。

大隐 第八集第四章 计划开始

大地又是一阵震动,随之而来的是隆隆轰鸣,然后大片的烟尘飞扬而起。
  
  那片峡谷已经有四、五公里长,因为一路上尽可能都找比较低矮的山岭开挖,所以这道峡谷弯弯曲曲,从一头根本看不到另一头。
  
  在那片烟尘底下,刚才坍塌的山坡之上,一只只银灰色的老鼠推着石块,不时还会发出一阵稀里哗啦的轻响,更不时会有毛发蓬乱的老鼠从乱石底下爬出来,它们身上全都流着血。
  
  这些都是被压在坍塌山坡底下的老鼠,如果换成以前,它们早就变成肉酱,但是现在,它们的身体虽然还比不上那二十几只银色的老鼠,却已经称得上刀剑难伤,想杀死它们可不容易。
  
  如果现在这群老鼠再进攻土堡的话,别说这么一大群,就算只有十几只,也足够把土堡闹得天翻地覆。
  
  峡谷底下并不是只有老鼠,还有七、八个村民正在浑身哆嗦地拿着笤帚和簸箕清扫着地面,旁边的一个小车上堆积着小山一样高的老鼠屎。
  
  这些人身上都穿着当初做的那些护甲,不过他们也知道,这些在厚棉衣上缝木头片的护甲对于以前的老鼠还可以,但是现在其实和没穿差不多,这些老鼠早已变得刀枪不入,牙齿更是锋利坚硬,那些木头片在它们的眼里如同薄脆饼。
  
  他们仍旧穿着这套行头,只不过是图个心理安慰。
  
  眼看小车就快堆满了,这些人匆匆忙忙地推着小车离开,他们巴不得快点回去,这个工作让他们怕得慌。
  
  在峡谷上方,负责切碎草料的人多了五、六倍,自从那些老鼠彻底魔化之后,他们的食量一下子就增加十倍,负责喂食的人工作量猛增,原来的那点人手根本不够。
  
  幸好自从小东西进化之后,就再也不用担心草料的问题,现在草料根本用不着从庄园那边运过来,直接在峡谷附近收割就可以了,节省了很多人工和运输,现在的瓶颈变成切碎草料,不过隐修院的人正加紧时间研究,据说新的切碎机很快就可以制造出来,今后铡刀就没用了。
  
  那辆堆满老鼠屎的小车,在一群人的护送之下往回走。
  
  这几千万只老鼠吃的是各式各样的金属矿石粉末,矿石里的金属有一小部分被他们吸收融入血肉之中,大部分则随着新陈代谢排了出来。
  
  经历这样一翻循环,那堆成小山的老鼠屎里夹杂着一种成分复杂的合金,铅、锡、铜、铁各式各样的金属都有,稍微冶炼一下,就可以很容易地分离出两种合金,一种以铁为主,另一种以铜为主,现在卡奥尼所需要的大量金属制品,几乎都是从这里而来。
  
  中午时分,这群人终于回到卡奥尼,才刚进入镇里,他们就被河边的喧闹景象吓呆了。
  
  整个小镇的人此刻全都集中在一号船坞边。
  
  在每一座船坞里,全都有一艘又细又长的船,不过其他船还都没有完工,只有一号船坞里面的船已经建造完成,甚至连木屑都清理干净,船体两侧用来支撑的架子也已经拆除,整艘船就靠船舷两侧盘着的十二根粗大绳索牵引,才不至于歪斜倾倒。
  
  路克和梅特洛此刻正站在船坞一头的闸门边,闸门是上下开启的,连着一个巨大的绞盘,那两个人缓缓地围动绞盘,闸门就像吊桥一样,一点一点地往下倒去。
  
  才刚开启了一条缝隙,河水就从缝隙里汹涌而入,迅速冲进船坞。
  
  随着河水愈涌愈多,船坞里面的水面渐渐升高,那艘船开始浮起。
  
  "可以把牵引索放开了。"海狗西科斯高声喊叫着,此刻他是指挥者。
  
  固定住船只,让它不至于歪斜的那十二根绳索被解开了,那艘细长的大船稳稳地浮在水面上。
  
  两块搭板放了下来,钩在船舷上,十几个人踩着搭板跳上船,第一个跳上船的就是西科斯,他在隐修院里,渐渐变得平静的心,此刻又被这艘亲手设计并打造的船勾起。
  
  "把闸门完全打开,我不想让这个小宝贝擦伤。"西科斯恢复以往在海上的样子,不再像以前那样沉默寡言,一下子变得粗鲁和流气起来。
  
  "把撑篙给我。"西科斯朝着岸边招了招手,立刻有人把一根长长的木杆递过去,这东西在浅水区比划浆管用。
  
  西科斯是老水手,他用肩头抵住船篙,踩着甲板紧贴着船舷往船尾走,那么大一只船,被这样一根细长的船篙推得动了起来,缓缓地朝着前方驶去。
  
  船坞很窄,船舷最宽的地方和船坞侧面相差只有一尺,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驶船,绝对考验功力,稍微偏一点,船舷就会擦到船坞,虽然不至于有什么损伤,但是那新漆的油漆就保不住了,一定会留下擦伤的痕迹。
  
  西科斯果然了得,整艘船几乎笔直地驶出船坞。
  
  当这艘船完全出了船坞的时候,四周响起了一阵欢呼声。
  
  "别太得意,离成功还早呢,这是海船,不是在池塘里面钓鱼用的。"西科斯高声喊着,但是此刻没有人在意他的话,因为他嘴里这么说,脸上却满是兴奋之色。
  
  只不过身为一个老水手,他已经习惯在大家得意忘形的时候泼上两盆冷水,海上的情况瞬息万变,前一刻还为某件事庆祝,下一刻就有可能会撞上暗礁。
  

"现在所有人全都到一侧去,我要看船会不会斜得厉害。"西科斯发号施令,此刻他最大,因为只有他才是专家。
  
  所有人全都跑到船的左舷,船微微的倾斜了一些,好在倾斜并不严重。
  
  "再上来几个人,这是一艘能够装载两百个士兵的大船,这几个人怎么够?"西科斯仍旧不太满意。话音落下,岸上的人立刻扑通扑通跳下河,�着水朝这边走过来。
  
  船上的人把�水走过来的人一个个拉上来。人越来越多,也全都集中在一侧,但是这艘船也只是微微倾斜了一些,显然静止稳定这一项已经过关了。
  
  "全都跑到船尾去。"西科斯继续发号施令,这是第二个测试项目。
  
  测试一项接着一项进行着……
  
  每通过一项测试,四周就会想起一阵欢呼声,这艘船凝聚太多人的心愿,与此同时,它也寄托着众人的梦想。
  
  在岸上,路克他们几个站在一起,并没有上船,身为这片土地的管理者,他们必须显得稳重而又矜持。
  
  "这艘船挺争气。"梅特洛说到,他的眉眼之间尽是喜色,要知道以后这些船都是归他管。
  
  "我们的计划中,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已经完成了。"路克所说的计划并不只是指对付贝尔兰多斯子爵,而是指未来的发展方向。
  
  正是前往圣地让他们发迹,他们的财富全都来自海上,所以今后海上贸易仍旧会是最重要的一环,而海上贸易绝对离不开船和船队。
  
  想当初,他们坐着一条破船去圣地,一路上不但走得很慢,而且稍微有点风浪,船就颠簸得厉害,整艘船还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让人提心吊胆,唯恐那艘船会散架。如果换成眼前这艘船的话,绝对会安全许多,也快得多。
  
  "现在就看伊斯特那边了。"尼斯以为路克刚才那句话,是针对他们接下来的行动。
  
  "他那边已经完成了。"路克随口说道。
  
  "不会吧?他不是说要两个月?"尼斯有点怀疑,伊斯特是不是逼着那些人赶工?千万别因为赶时间,以至于印出来的《圣经》上满是错别字。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万一真的是这样的话,说不定宗教裁判所的人会找上门来。
  
  路克知道尼斯担心什么,他也出身于教会,当然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连忙解析:"我们并不是一定要全本的《圣经》,你知道全本的《圣经》要多少钱吗?根本就没有几个人买得起那样的东西,市面上能够买到的《圣经》,大部分都只有几章,到大洪水和方舟已经很了不起了,有些甚至只有创世纪一篇,反正只要知道这个世界是上帝创造的,再知道人为什么有原罪就足够了。"
  
  尼斯眨着眼睛,他实在没有想到这帮家伙居然打算如此糊弄过去。
  
  不过仔细一想,确实也有道理,即使只有创世纪一篇,那也是《圣经》,总不可能说它是别的书,而损毁《圣经》创世纪篇和损毁整本的《圣经》根本没有什么两样。不会因为前者篇幅少,而判定这不是亵渎行为。
  
  "放心吧,那一块归伊斯特管,那个家伙虽然懒散,但是对搞出来的东西非常在意,如果弄的不好的话,是丢他的脸面,他绝对不会放松的。"路克看到尼斯没有说话,以为他仍旧有些疑虑,所以又安慰他。
  
  对这句话,尼斯确实认可,自从伊斯特把发展方向定位在艺术方面,就渐渐变得执着起来,执着于完美,有的时候甚至达到偏执的程度。
  
  "你看过样品了?"尼斯问道。
  
  路克点了点头:"还没有完全印刷好,有一些板子还没有雕好,我看过前几篇,每一篇都有插图,所有的插图都是先印刷出轮廓,再让画匠往上填充颜色,效果绝对没话说,创世纪篇的插图最多,有二十几张,后面几篇的插图虽然少得多,不过一篇至少有两幅插画,封面是用小牛皮做的。"
  
  说到这里,路克露出可惜的神情,这些东西做得再好,也注定要被毁掉,所以,愈是精美,就愈是让人感到惋惜。
  
  "只要能够干掉贝尔兰多斯,花再多的钱都值得。"尼斯连忙劝到。
  
  "我知道。"路克还是能分辨大事小事的。
  
  就在这时,远处又响起一阵欢呼声,只见那艘船在圆形的人工湖里缓缓地转了起来。
  
  当初挖这个湖就是为了让船只调头,现在证明这个设想是正确的,人工湖发挥作用,而且效果看来不错。
  
  "这条河还是太小。"路克多少有点遗憾,想要进出的话,绝对不能载太多的货。
  
  "已经很好了,你们的要求别太高。"尼斯有些无奈,他忽然想起当初的路克决定拿下卡奥尼时,原本还打算往里面赔钱。
  
  "我只是说说罢了,用不着当真。"路克说道。
  
  这倒是实话,像他这样多话的人,说话时常常不经过大脑,甚至前面反对过的事,后面又表示赞成。
  
  尼斯本来就没有在意,和这帮人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了,他当然明白他们的脾气,像路克的问话、伊斯特的抱怨,都是听过就算。
  
  那艘船在人工湖里转了两圈,最终缓缓地靠上码头。
  
  上面的人从船上下来,一大群船工则爬上去,旁边几十个村民正费力地抬着桅杆,还有一些村民搬来门、窗、桌、椅、帆、缆、锚、链。
  
  这些零件全部都要等到船体经过

测试之后,才能够安装。
  
  从船坞出来的船是裸船,连甲板都没有完全铺好,整个甲板只有船舷边的两排木板。
  
  这么做是因为刚刚造出来的船根本就不知道是否能用,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地方漏水,所以要先下水看看情况,这些零件如果装上的话,万一到时候有问题,还需要将这些东西拆下来,船体才能进行修整,只会多一番毫无必要的手脚。
  
  除此之外,这种做法也是为了尽快地腾出船坞。
  
  装那些零碎东西,完全可以等到船下水了之后再做,浮在水面上的船绝对是很好的工作平台,腾出来的船坞可以继续建造第二艘船。
  
  现在试水成功,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码头上变得忙碌起来,船工开始工作,喊着人把桅杆竖立起来。
  
  安装这些东西需要五、六天的时间,对于一艘船长达一个多月的建造期来说,这根本算不了什么。
  
  那个小女孩一跳一跳地跑到尼斯面前,异常兴奋地说道:"刚才我在船上,你看到我了吗?"
  
  "当然,你那么醒目,谁会看不到?"尼斯当然挑好听的说,这个女孩根本看不出任何公主的样子,简直就是一个野丫头,刚才居然爬到船头,趴在船头顶端的地方。
  
  说实话,他感到非常好奇,不知道这个女孩是如何保住底下那层薄薄的肉膜,不是说,剧烈运动同样也会让那层膜破裂吗?
  
  同时他也纳闷切尔哈兰侯爵是怎么教育女儿的?
  
  看着像猴子一样吊在他身上的小女孩,尼斯对后面那个问题更是感到好奇,
  
  路克在一旁一脸羡慕地看着,任何一个骑士都会曾经梦想,有朝一日会被一位公主殿下看上,哪怕那位公主殿下实在是小了一些,但毕竟还是公主殿下。
  
  不过他也只是在心里羡慕罢了,真的轮到他,他绝对敬谢不敏。
  
  如果一年前有这样一个机会的话,路克或许会毫不犹豫地入赘,但是现在,他踌躇满志地想要建立自己的家族。
  
  "你胳膊上挂着的是什么,猴子吗?"
  
  从身后传来伊莲娜的声音,这个高个子美女板着脸走过来,旁边没有人敢靠近,因为大家远远就闻到一股酸味。
  
  能够发出酸味的可不一定是醋,像伊莲娜这种类型的,不是硫酸就是盐酸,沾上一点就可以让人脱一层皮。
  
  路克一向唯恐天下不乱,最喜欢看别人的笑话,但是此刻也找了个理由,远远地躲开。
  
  小女孩却不在乎,她甚至连动都没动,仍旧挂在尼斯身上,像示威一样用眼睛瞪着伊莲娜,高个子美女同样也瞪着小女孩。
  
  "我的行李已经收拾好了吗?"尼斯咳嗽了一声问道,他必须转移这两个女人的注意力,要不然一定会出事,伊莲娜是行动派,一向动手比动嘴快,而安娜小公主同样也是不安分的家伙。
  
  他这招确实有效,果然小女孩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
  
  "你要出门?"女孩问道,接着她又加了一句:"我也要一起。"
  
  "那可不行,我们是去打仗。"尼斯连忙拒绝,这一次不但要打仗,还要玩弄阴谋,这件事他已经拉了施蒂利亚家族和艾玛尔红衣主教下水,对那两边,他是开诚布公地将整个计划和盘托出。如果把这个小公主牵连进来,那就有利用的嫌疑了。
  "不,我不管。"女孩异常执拗:"顶多我叫人保护我。"她可不会再犯上一次的错误。
  
  "不行,这一次的事很多,除了打仗,我们还要做一些事,带上你的话,很不合适。"尼斯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一咬牙,他俯下身子在小女孩的耳边说道:"我们要去阴人。"
  
  "带我去、带我去,我最喜欢阴人了。"小女孩不是简单的人物,这么有趣的事情怎么可以错过?
  
  尼斯仍旧不肯,他怕切尔哈兰侯爵认为他是欲擒故纵,将来很难解释清楚。
  
  他正想着怎么说服,就看到小女孩猛地一板脸,用威胁的口吻说道:"如果你不让我去的话,我就到处宣扬,说你们有一个计划,打算让某个人掉入圈套。"
  
  如果是其他人发出这样的威胁,尼斯只会一笑置之,但是对这个小丫头,他可不敢当成开玩笑,他见识过小丫头煽风点火的破坏力,此刻到处传扬的有关腓特烈公爵的那些流言,就是小女孩的杰作。
  
  干这种事,这个丫头有天然的优势,她的父亲控制着伊比利斯,而伊比利斯是格兰城邦联盟的重要成员,格兰城邦联盟由大大小小三百多个城镇组成,拥有四千多家商行,商队和船队的数量根本难以计算,这是一股连教会都忌惮的势力,拥有如此大的网络,想要传扬些什么简直太容易了。
  
  "好吧,怕了你。"尼斯只得投降。
  
  "好耶!"小女孩高兴地跳了起来,她最喜欢热闹,要不然当初也不会不顾危险地往战场上凑,结果变成尼斯的俘虏。
  
  蹦跳完之后,她朝着自己住的房子跑去,一边跑一边说:"我会叫老爸派一个厉害的护卫过来,免得再被人抓走。"
  
  看到小女孩跑远,原本找借口躲开的路克又悄悄地溜回来,眉飞色舞地说道:"我们又多了一个见证者。"
  
  "这可不是我想要的。"尼斯非常无奈,见证者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有施蒂利亚家族的人和教会的人已经够了,这个小丫头喜欢无事生非,绝对是比帕尔姆更不让人放心的危险分子。
  
  "不去看看你的行李吗?说不定我漏掉了什么,你知道,我这个人很粗心的。"高个子美女在一旁冷言冷语。
  
  "我还有事,你也忙你的去吧。"路克感觉到气氛不对,又一溜烟跑了。别人当老大的,全都会为手下排忧解难,他却是唯恐黏上就摆脱不掉,也算是一个异类。
  
  尼斯被高个子美女押回自己的房间。
  
  他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除了几件换洗的内衣,就只有两套袍子,其中的一套是和身上的袍子换着穿,另外一套是用于正式场合的仪式长袍。
  
  随手把门一关,高个子美女板着脸问道:"怎么,临走之前不去看一下小姐?"
  
  "我和那个小女孩没什么关系。"尼斯连忙解释。牧师不允许撒谎,但是面对这件事,他不得不撒谎。
  
  "这句话你应该对小姐说。"高个子美女显然不打算放过尼斯。
  
  尼斯确实有些头大,女人吃起醋来根本就不可理喻,伊莲娜这么一个粗线条的家伙都如此,他相像不出面对玛格丽特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更令他为难的是,他确实不知道怎么处理玛格丽特和安娜之间的关系。他对小女孩并没有真正的爱情,当初只不过是一时贪玩,才会粘在一起,现在他后悔了,他只是玩玩,那个小女孩却不是。
  
  至于和玛格丽特之间,他绝对是认真的,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玛格丽特有两副面孔,他不喜欢热情的玛格丽特,喜欢的是那个带一丝神秘,为人矜持的玛格丽特。
  
  看到尼斯始终没有回答是否要去阿德蒙特,伊莲娜顿时生气了。
  
  "怎么?现在搭上新的女人,就不再在意小姐了?"
  

  "怎么突然间想到要来看我?你现在不是整天和安娜公主卿卿我我吗?"
  
  差不多意思的话从玛格丽特的嘴里说出来,味道完全不同,没有那么多的怒意,却让尼斯从心底感到发颤。
  
  得罪伊莲娜顶多就是被暴打一顿,但是得罪玛格丽特……他已经不敢相像了。
  
  "我发誓,我绝对没有动真格的。"尼斯故意这么说,没动真格的有两种解释,可以说没有动真情,同样也可以说没有做那种事。
  
  可惜他碰上的是玛格丽特这个长着七窍玲珑心的女人,只见这个女人"嘿嘿"一阵冷笑,然后轻哼一声,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说道:"男人和男人都可以做那种事,男人和女人这间又有什么不行的,那么一张薄薄的肉膜真的就能够代表贞洁吗?"
  
  尼斯顿时无话可说,他从后面插入小女孩的体内,并没有碰前面那张肉膜,这件事只有他和小女孩知道,小女孩甚至没对母亲说起这件事,没想到玛格丽特居然分毫不差地猜中。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解释才好。他可以在伊莲娜面前撒谎,因为那个粗线条的女人不可能识破,但是在玛格丽特面前,他就不敢玩弄心计了。
  
  玛格丽特瞪了尼斯一眼,她知道"自己"又猜对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脱离教会?"玛格丽特用手指戳着尼斯的心口,冷冰冰地问道。
  
  "我不可能脱离教会的。"尼斯连忙说道,他没办法继续往下解释,再解释下去,就会涉及到赛门老人和圣殿骑士团,这是他最大的秘密。
  
  玛格丽特盯着尼斯。她能够看出一个人是否撒谎,这是她与生俱来的能力,好半天后,她松了口气。
  
  不可能脱离教会,就意味着不可能入赘。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却可以肯定这是真的。
  
  她心里有那么一丝好奇,很想知道其中的缘由,玛格丽特绝对不相信尼斯是为了她才这么做,虽然她知道尼斯对她确实有几分真情,但是和伊比利斯的掌控权比起来,这分真情不知道有多少分量?
  
  大半年相处下来,她对眼前这个大男孩已经非常了解,这是一个很现实的人,而且对实力和权势有着让人意想不到渴求。
  
  她并不知道尼斯是生来如此还是另有隐情,她很好奇,但是并不打算追问,她知道如果可以直言,尼斯早就解释了,不可能拖到现在。
  
  这个世界上不能说的秘密多得是,比如她的身上就有绝对不能说的秘密。
  
  得到想要的回答,玛格丽特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她甚至还有兴趣撩拨一下尼斯。
  
  "你打算怎么对待那个小女孩,一直这样拖着?像她这样身份的女孩,差不多已经可以订婚了。"
  
  这正是尼斯头痛的问题,贵族家庭十一、二岁订婚是很正常的事,甚至十一、二岁结婚的例子也有不少,就算稍微晚一些,最多也只是拖到成年。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尼斯不愿意去想,他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选择当鸵鸟。
  
  玛格丽特心中窃喜,她已经意识到,尼斯因为某种原因不能脱离教会,这样一来就不可能和那个小丫头在一起,同样也不能和其他想要拥有正式婚姻的女人在一起。
  
  相反的,她却没有这方面的问题。
  
  她是修女,同样也是教会的人,婚姻对于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所以只有她可以和尼斯在一起,直到两个人之中的任何一个对这种关系感到腻烦。
  
  "和那个小丫头**……有趣吗?"心情大好,玛格丽特突然间对这件事产生兴趣。
  
  尼斯一时之间不知道

怎么回答。她曾经听路克他们说过,在性方面,女人其实比男人更大胆,更加肆无忌惮,只不过她们隐藏得非常好,以前他有所怀疑,现在他相信了。
  
  他原本以为那个小女孩是特例,小小年纪就这么早熟,甚至对肛�交这种事都能毫不在意,而且经历过一次之后,就立刻上瘾,做�爱的时候什么花样都肯来,什么方式都想尝试一下。
  
  没想到原本以为贤淑端庄的玛格丽特也是这样。
  
  看到尼斯不回答,玛格丽特转到他的身侧,胸口紧贴着他的肩膀,一边对着他的耳朵吹气,一边问道:"你就那么……那么喜欢后面那个洞眼?"
  
  说完这句话,她的脸飞起一片晕红,眼神腻得像是抹上一层糖饴,那里面蕴含的情意简直化都化不开。
  
  尼斯一下子楼主玛格丽特的腰,用自己的嘴唇压住她的嘴唇,用舌头撬开那整齐的贝齿,卷住那条甜津津的香舌摩挲起来。
  
  这种接吻的方式还是玛格丽特教给他的。
  
  两条舌头卷来卷去,那方寸间的交缠虽然不像真正的做�爱那样刺激,却有种别样的销魂。
  
  玛格丽特穿着一条紫色的长裙,长裙的前面开着一条缝隙,这原来是为了行动方便,但是此刻却带给尼斯另外一种方便。
  
  现在是三月,天气已经渐渐回暖,玛格丽特这座小院又是院墙高筑,寒风吹不进来,尼斯就在院子里那张长椅上坐下来。
  
  玛格丽特用双手勾住尼斯的脖颈,两腿分开跨坐在他身上,她的裙子底下只有一双吊带袜,袜子挺厚,在这个天气穿着正合适,舒适而且保暖。
  
  尼斯的双手伸进裙底,在玛格丽特的两片娇臀上揉搓着,他最喜欢的就是做这件事。
  
  每个女人都不一样,伊莲娜最让人着迷的就是那一对硕乳,他整个脑袋都可以埋在里面,除此之外,伊莲娜高大的身材同样也给人一种特别的刺激,安娜小公主则完全没有长大,小女孩独有的身材同样让人着迷。而玛格丽特最令他沉溺的就是那柔若无骨的身躯。她的肌肤滑如锦缎,一把捏下去,可以完全握在手心里,猛地放开,在一阵在一阵乱颤之中弹开。
  
  玛格丽特仍旧两只手勾住尼斯的脖颈,完全是一副任君享用的摸样。
  
  突然,尼斯的手在柔软的娇臀上轻轻拍打了一下,一阵肉浪朝着四面八方荡了开去。
  
  尼斯又拍了一下,他观察者玛格利特的反应。
  
  他很喜欢这种游戏,因为只有玛格丽特能够荡起肉浪,那样子异常勾人魂魄,但是她本人却不喜欢,用她的话来说,实在是太淫�荡了,而且让她有一种受虐的感觉。
  
  但是这一次,玛格丽特却没有阻止。
  
  尼斯的胆子大了起来,他的手指渐渐地朝着后面挪去,他的手指绕着那里缓缓地打转,渐渐地停在中间的位置,指尖一点一点地滑入。
  
  让尼斯感觉到一阵欣喜,原本应该是很干涩的地方,但是现在却很滑溜,应该是事先抹了蜜油。
  
  这个女人显然早已准备好了一切,不知道是小女孩的存在让她感受到了威胁,还是他和小女孩之间做这件事勾起她的好奇?
  
  尼斯没兴趣搞清楚这些,反正他是受益者。
  
  整根手指很快就都没入里面,就在这个时候他感觉手指被箍住了,那个地方正在用力收紧。
  
  "怎么样?为了让你高兴,我专门练习了一下"玛格丽特轻声说道,她的语气充满挑逗。
  
  他这样做不只是为了让尼斯高兴,更是因为她也想试试用这个方式做�爱的滋味,她以前听人说过,这样做的感觉非常特别,刺激的感觉也更深刻,还有一种特殊的滋味。其实她早就想试试,只是害怕第一次时的痛苦。
  
  这一次为了"争宠",她再也顾不得了。为了让第一次进入的时候不那么痛苦,她按照那几个闺蜜教她的办法,做了很多适应性练习,在见尼斯之前,她又做了一些准备。
  
  尼斯的一根手指在那里进进出出,另外一只手则轻轻地抚摸着前面,他的拇指拨弄着那颗小豆豆,那一阵阵强烈的刺激,让玛格丽特娇喘连连。
  
  「坏东西,快点进来。」玛格丽特终于忍受不住空虚的感觉,她被弄得浑身发痒,一直痒到身体的最深处,现在最渴望的就是被什么东西填满。
  
  尼斯肯定不会拒绝,他的那根东西也早就涨得发痛,他把玛格丽特的身体往上抬了抬,摸了一下两腿之间的部位。
  
  这个气质高雅的女人此刻异常丢脸,底下那个洞口已经因为饥渴而自动打开,粘滑的浆液正顺着大腿往下滑。
  
  把那根硕大粗长的东西对准洞口,也不需要太用力,只要稍稍放开那托着的屁股,让玛格丽特顺势坐下来,那根东西就立刻一钻到底。
  
  一进去,尼斯就感觉性器被紧紧地包裹着,以往只有在玛格丽特情动之时才会这样,而且很快就会迎来一阵高潮,但是这一次却挺奇怪,虽然反应一样,却没有丝毫高潮的迹象。
  
  那娇嫩的小�穴就像是活物,不停地吞进吐出,不停地扭转研磨,最深处的那张小嘴居然含住他那硕大的龟�头,在那里允吸着。
  
  这并不是什么技巧,完全是自然反应。
  
  尼斯又学到一招,女人必须要逗,因为女人对性的渴求远远超出男人,只不过她们的欲望隐藏得很深,必须一点点地引出来,一旦成功的话,她们天性中的淫�荡就会暴露无余。
  
  享受着那强有力的吸吮,享受着那一阵阵紧缩和蠕动,他干脆不动了,就让玛格丽特坐在他的腿上。
  
  换成另外一个人,如果不抽�插的话,根本品尝不到其中的趣味,因为刺激来自摩擦,但是他不同。首先,他那根东西够长也够粗,一下子就可以把女人的阴�道塞得满满的,其次,他从那本书里学到不少技巧,其中有一种就是用震动代替抽动,对于女人来说,这种刺激并不强烈,但是要持久的多。
  
  那非常细微,但是对女人的阴�道来说已经足够强烈的震动,让玛格丽特浑身酥软,她并不是没有尝过这种滋味,但是这一次不同,以前顶多就是阴�蒂那里也被刺激,身体承受内外双重刺激,她勉强还承受得住。但是此刻她的后面还被侵入,不但要承受内外双重的刺激,还加上前后夹攻,她再也支撑不住了。
  
  玛格丽特的身体瘫软下来,强烈的刺激一阵阵冲击着意识,但是和高�潮又不一样,感觉没那么强烈,也没有那种令人喘不过起来的窒息,却更持久。
  
  她并不喜欢这样,以往做�爱是欲�仙欲死,然后瞬间升华到极点,之后是强烈的疲惫感,但是此刻,她却仿佛一半身体置身于天堂,一半身体在地狱中煎熬,其中的滋味让她想要发疯。
  
  如果要她选择的话,她情愿像以前那样,被尼斯如排山倒海一般的冲击一次一次送上高�潮,最后精疲力竭。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玛格丽特感觉身体一阵空虚,原来把她撑得受不了的那根东西一下子抽了出去。
  
  她感觉一阵快意,总算轻松一些,不过快意过后,她又开始觉得空虚,而且巨大的落差让这种空虚感显得异常强烈。
  
  就在这个时候,后面那个孔洞一紧,紧接着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传来,她虽然早有准备,但是那种强烈到极点的痛楚仍旧让她大叫出声。
  
  好在只是痛一下,她之前的准备确实产生效果,再加上尼斯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和安娜小公主已经做惯这种事。
  
  一边是早有准备,一边是小心呵护,很快,最艰难的这一段终于过去,随着疼痛渐渐减轻,那美妙的感觉一点一点地扩散开来。
  
  玛格丽特的腰更软了,这种新奇的滋味让她心醉神迷。不同于插入前面时的那种美妙,此刻的刺激全都集中于一点,但是这种美妙偏偏朝着四面八方散开,此刻她整个臀部都变得异常敏感,尼斯托着她屁股的双手让她感到无比难受,连手上的温度都会烫得她浑身发抖。同样也和高�潮差不多,那强烈的刺激沿着脊椎骨一直传递到大脑,让她的脑子处于晕眩的状态。
  
  尼斯也是一样,虽然他和小女孩已经做惯这种事,但是玛格丽特毕竟是成年人,又特别练习过,她的肛�门一阵阵地紧缩,那力量甚至超过伊莲娜的强力收缩。
  
  不只是紧缩,还有蠕动,而且蠕动得异常强烈,四周的软肉紧紧包裹住他的龟�头,一点一点地往里面拉。
  
  尼斯扳住玛格丽特的一条大腿,把她翻转过来。
  
  他早已经从小女孩身上得到很多经验,女人后面被�插入时,前面会变得异常空虚,同时也变得更加敏感。
  
  他的双手全都搭在玛格丽特的方寸之间,一只手不停地拨弄着小小的阴�蒂,另一只手则拨弄着花径,并且把中指和食指探进去,他的手指不停地搅动着,寻找着一点凸起。
  
  这同样是那本书里提过的敏感点,碰触那里会让女人品尝到另外一种美妙的滋味,和普通高�潮不同的滋味。
  
  这样做未必会让女人喜欢,因为这种刺激往往会导致一件丢脸的事情发生。
  
  以前他绝对不敢在玛格丽特的身上用,这一次玛格丽特连后面的洞都让他插了,等于是把自己百分之百交给他,他才敢如此放肆。
  
  拨弄了半天,尼斯的中指终于碰触到一块软软的凸起,和当初在小女孩身上找到的一样。
  
  玛格丽特的腿立刻紧紧地夹起,她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可惜即便这样,她也没有办法挣脱。
  
  三个最为敏感的部位同时受到刺激,她再也承受不住,但是就在她即将崩溃的时候,她的意识突然变得清醒,刺激仍旧是如此强烈,但是她却没有即将高�潮的感觉。
  
  这本该是好事,玛格丽特却深深感觉不妙,因为她经历过刚才那种痛苦和快乐交加的煎熬。
  
  她知道,这又是此刻正在玩弄她身体的小男人在搞鬼,一旦她习惯这种做�爱方式,那么其他的做�爱方式都难以再让她满足,久而久之,她会彻底沦为他的奴隶。
  
  一半是天堂,一半是地狱的感觉再次出现,而且这一次更加明显,更让玛格丽特发狂的是她想尿尿。
  
  她敢肯定这绝对不是真的,在尼斯来之前,她已经做好准备,绝对不会让这么丢脸的事发生,所以这绝对是身后的小男人在搞鬼。
  
  快�感变得越来越浓烈,随之而来的痛苦也越来越深刻,就仿佛天堂每升高一层,地狱也更深入一层,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管是天堂还是地狱都开始摇摇欲坠。
  
  突然,整个世界坍塌了。
  
  强烈的刺激感冲垮玛格丽特的意识,如果说以往的高�潮仿佛是身体飞上云霄,那么此刻的她已经不知道身处何地,无所谓飘不飘了,因为她根本分不出上下左右。
  
  这种让人迷失自我的冲击一直持续了

很久,她才渐渐找回一些知觉。
  
  当她清醒过来,感觉到两条腿的内侧一片冰凉,脚下是一滩水渍,她的脸顿时变得通红,转瞬间又有些发青发紫。
  
  然后她转过头去,朝着尼斯的肩膀狠狠咬下去。

  
  蓝天下是浩瀚无垠的大海,海风推动着白色的海浪,朝着前方驶去。
  
  一只舰队航行在大海之中。
  
  这是一支从来没有人听说过的船队,驾驶着从来没有人见过的船,这些船看上去和帆船很像,同样细细长长,却没有尖锐的尾巴,桅杆有四根之多,两边各有十六根船桨,船上并没有安装战斗甲板,所以只能算是商船。
  
  这支船队出现在海洋上,距离卡奥尼一号船坞里的那艘船试水,已经过了半个多月,在这半个多月里,又有五艘船相继下水。
  
  此刻这六艘船排成一条直线,借着海面上飘来的风快速的行驶着,尖锐的船头像一把利剑一般劈开海水。
  
  尼斯站在船头,看着船头两边荡起的波纹,
  
  在大风大浪里,这种船的表现不如蛮族战船,但是在风平浪静的时候,没有任何一艘船只的速度能够比的上它,因为没有任何一艘船只的船头像这艘船一样尖锐,说到实用性,这种船也具有绝对优势,因为船尾是平的,这种船能够运载的货物,远比其他狭长形状的船还多,船舱的空间也大。
  
  尼斯绝对不会忘记,当初前往圣地时,五个人挤在一个船舱里,路克,伊斯特和帕尔姆打地铺,他和梅特洛睡在吊床上的情景,更不会忘记船舱里面那熏人的汗臭味和呕吐物的味道。
  
  而这艘船,虽然连桨手带佣兵的人数远比当初多,住的却还算舒服,他,小女孩还有路克他们几个人,全都有属于自己的舱室。
  
  尼斯并不是独自一个人站在甲板上,小女孩和他一起,这个家伙不愧是商业城邦的小公主,显然坐惯海船,居然一点都不会晕船,比当初路克他们几个强多了,在身后几公尺的地方,伊莲娜亦步亦趋的跟着,这个女人同样不会晕船,航海是蛮族的天赋,她继承了这个特征。
  
  这一大一小两个女人仍旧处于敌对状态,好在她们已经不再争吵了,而是无视对方,他的耳根总算清净一些。
  
  突然,桅杆顶上的�望哨传来一阵呼喊:前面有情况。
  
  尼斯的反应极快,他飞身跳起,踩着桅杆迅速攀上另外一根桅杆。
  
  小女孩跟在他身后往上面爬,她的动作十分娴熟,肯定也做惯这种事。
  
  船上的每根桅杆顶部全都有一个十字交叉的平台,那是替�望哨准备的位置,尼斯踩在上面朝着远处眺望。
  
  只见远处有四艘船正朝着这艘船飞驰而来,一艘在前,三艘在后。
  
  随着警报声,甲板下响起一连串急促的脚步,一群人跑了上来,其中包括路克。
  "到底发生什么事?"路克仰头朝着尼斯问道。
  
  尼斯却看着另外一个人,那是当初作为佣兵招募来的一个魔法师,这个人的实力并不怎么样,却会几种非常有用的魔法,此刻他就拿着一面如脸盆大小的镜盘,朝着那四艘船驶来的方向照着。
  
  转眼间,镜盘上映照出那四艘船,仿佛是在很近的距离观察一样。
  
  这下子大家都看明白了,前面那艘是圆腹商船,正拼命逃跑,后面三艘全都是海盗船,其中一艘是两桅渔船,另外两艘则是撒拉森人喜欢用的小三角帆船,这两艘船的速度都远比前面的商船要快,眼看着越追越近。
  
  那三艘海盗船上的人一个个面目狰狞,布巾裹头,上身穿着短袄,下身是宽松的裤子,标准的撒拉森人打扮,手里持着弯刀,船上还装着弩炮,在船头上更是站着手持绳索的家伙,显然他们已经准备接弦了。
  
  "我们的运气不错,刚出来就碰上猎物了。"路克兴奋的朝着四周喊道。
  
  四周全是一群佣兵,这些人不愿意上战场,但是不介意打海盗,因为打仗的话,只有抓住俘虏才能够换取赎金,打海盗的话,几乎每一个海盗都有悬赏,万一海盗船上还有抢来的东西,那就更美妙了,这里可没有物归原主的说法,谁得到就算谁的。
  
  路克虽然兴奋,却也没有忘记规矩,他从口袋里面掏了掏,取出一团东西抛上去:"把这挂起来。"
  
  尼斯连忙接住,用力抖开。
  
  那是一面旗帜,上面绣着一把长剑,这把长剑的护手很长,形状像十字,这叫铁血十字旗,和海盗的骷髅旗恰好是相反的意思,悬挂这面旗帜代表和海盗势不两立。
  
  船迅速调转方向,路克雇佣的全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一点都不慌乱,有条不紊的工作着。
  
  甲板中央的盖板被掀开,一张张"高凳"被递上来,除此之外还有其他零件。
  
  和当初尼斯在圣地买的那些凳子相比,这些高凳的腿是倾斜的,所以平时可以一张张叠起来,减少很多堆放空间。
  
  其他的零件也是特别设计,拆开之后全都可以叠放起来,这样的话,平时不占空间,要用的时候,又可以很快的组装起来。
  
  船舷边有一根根手臂粗细的木桩,原本就是为了固定弩炮用的。
  
  佣兵们不急不徐地安装着弩炮,那些海盗还离得很远,根本不用着急,海战的节奏一向都很缓慢。
  
  随着一座座弩炮安装就位,船队变成舰队,这六艘船全都

变得如同刺猬一般。
  
  当初从圣地回来的那场海上遭遇战,让路克他们都变成弩炮的忠实崇拜者,所以这艘船安装的弩炮数量,远远超出常规。
  
  为首的这艘旗舰更是夸张,弩炮几乎是一架挨着一架,互相之间仅有几寸间隙,正式的战舰根本不会这样配置,因为这样的安排,会让弩炮无法自由转向。
  
  配置成这样的原因是,尼斯在这艘船上。
  
  有他在,根本不需要其他炮手,操纵弩炮的人,只需要上弦和发射,不用他们瞄准。
  
  所有的弩炮全都安装就位,所有的人开始穿上护甲。
  
  尼斯从桅杆上下来,高个子美女把一套护甲递过去,他的身上已经穿了一件软甲,之前在战场上他只穿一件软甲,但是这一次他没有拒绝,船上就这么点地方,想闪避有没有地方可闪,多两件护甲至少安全一些。
  
  小女孩也从桅杆上爬下来,尼斯把她赶进船舱。
  
  "这可不是游戏,你不安分地呆在船舱里,等到战斗过去之后,到达第一个港口,我就把你送下去。"为了让这个家伙听话,尼斯不得不用上威胁的手段。
  
  小女孩朝着他做了个鬼脸,气呼呼地下了船舱,她其实也知道自己在甲板上帮不上什么忙,反而会碍手碍脚。
  
  "公主,我会看着你的。"一个花白头发的骑士将小女孩从楼梯上抱下来。
  
  这位上了年纪的骑士,就是切尔哈兰侯爵专门派来保护小女孩的护卫。
  
  小女孩在这个老骑士的面前倒也不敢妄为,这位是家里的"老人",为家族服务了一辈子,别说她,就连她的父亲都是老人家看着长大的。
  
  "你看谁会赢?"小女孩问道。
  
  "六头狼对付三只兔子,你说结果会怎样?"老骑士不屑地说道。
  
  侯爵让他来这里,除了让他看住小公主,另外也就是就是让他多看看、多听听。
  
  一到卡奥尼,他首先看到的就是那一排船坞船和坞里即将完工的船,虽然没有看到船只建造的全过程,但是能够看到裸船也是一样,里面的结构一览无遗。
  
  伊比利斯也是一座靠海的城市,虽然没有直接面向海洋,离开大海却只有七十几公里,更重要的是有一条河直通海洋。所以伊比利斯的海运和造船业都非常发达。
  
  身为这样一个地方的总督家臣,对于船只肯定很了解,所以这位老人一看到那几艘船,立刻明白它们的价值。
  
  这种船外壳厚重,由三层面板交错层叠而成,安装的弩炮远远超出常规,简直是武装到了极点。
  
  而海盗船大多追求轻便,以小船居多,结构单薄,尤其是那些萨拉森海盗,他们的造船工艺非常奇特,竟然不用钉子,而是在木板上钻孔,然后用棕绳绑扎。
  
  只要别让那些海盗有接舷的机会,就算撞也能把他们撞进海里。
  
  不过,老骑士仍旧取出一副铠甲递给小女孩。
  
  那正是小女孩被尼斯俘虏之后扒掉的铠甲,当初他们用这副铠甲换来两套高级魔法护甲,这副铠甲最后落到腓特烈公爵手里,而这一次腓特烈公爵为了示好又把铠甲"送"给小公主,至于那位公爵是否知道些什么,就没人回去问了,反正大家都装糊涂。
  
  这副盔甲确实有点鸡肋,原本就是为小女孩量身定制,虽然是好东西,但是别人根本穿不上,拿在手里只能当收藏品,所以腓特烈公爵的慷慨就很容易理解了。
  
  "不是说我们肯定会赢吗?"小女孩噘起嘴,她性子跳脱,最受不了拘束,而铠甲这东西实在太束缚人了。
  
  虽然这样说,她还是乖乖接过铠甲,躲进自己的舱室穿了起来,她很清楚眼前这个老头有多顽固,绝对不会退让。
  
  在甲板上,所有的人都已经做好了准备,佣兵们拿着水桶从海里打水,然后浇在船舷、甲板和船帆上。
  
  远处那四艘船仍旧不疾不徐地朝着这边靠近,这就是海战的节奏,大家都很清楚,急也没用。
  
  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后,两边的距离总算拉近到弩炮的射程之中。
  
  尼斯悠闲地调整着弩炮,同一侧的弩炮全都被两根螺杆连接着,不管是抬起射角,还是转动方向,全都由他一人操控,那些炮手则负责转动每一门弩炮后面的绞盘,将弓弦收紧,再把弩矢放进滑槽里,这就是他们的工作。
  
  那三艘海盗船似乎意识到猎物已经逃脱,如果再继续追下去的话,自己反倒会有危险,所以调转头来开始逃跑。
  
  那艘商船死里逃生,朝着这里靠进,远远地可以看到商船上的人正朝着这里挥手致意。
  
  尼斯并没有注意这边,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前面那些海盗船。
  
  突然,他感觉身体一侧的所有汗毛全都竖起,心头也是一阵冰寒。
  
  这是警兆!
  
  转头看去,只见那艘商船愈来愈近,几乎在一瞬间,他眼睛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们是假的。"尼斯急忙摇动那两个转盘。
  
  随着转盘的摇动,底下的两根螺杆跟着一起转动,所有的弩炮全都调转方向,对准接近的那艘商船。
  
  和尼斯同一艘船的那些佣兵还没有明白过来,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尼斯已经抢过一个炮手抓着的绳索,猛地一拉。
  
  这些弩炮已经拉紧弓弦,弩矢已经扣上,甚至弩炮前端的火盆也被点着火了。所以绳索一拉,机关弹开,那枝一人多长、杯口粗细的弩矢立刻射出去,弩矢从炮架前方的火盆擦过时,上面的然烧剂被点着,这枝射出去的弩矢化作一道火流星。
  
  对面那艘船上的人顿时慌乱起来,其中几个人忙不迭地掀开甲板上的一块帆布,帆布盖着的时候,底下鼓囊囊像是堆满货物,现在帆布掀开了,底下居然藏着两门弩炮。
  
  看到对面掀开弩炮,再看到弩炮早就朝着这边,尼斯身旁的那些炮手立刻醒悟过来,他们纷纷拉动手中的绳索。
  
  所有的弩炮已经调整好了方向,一排弩矢整齐地朝着对面那艘商船飞过去。
  
  对面同样也有两枝弩矢飞了过来。
  
  看着那两枝射过来的弩矢,尼斯连闪都没闪。
  
  果然一只弩矢从上面飞过,在帆布上留下一个窟窿,另外一支弩矢在船舷前方十五、六公尺的地方落进海里。
  
  仓促间发射如果能够命中,那才叫有鬼!
  
  早就守候在甲板上等待灭火的水手,立刻将桶里的湿沙子往帆布上倒。那个窟窿的边缘已经着火,好在开战之前帆布浇了海水,全都湿透了。火还来不及蔓延开来。
  
  火势迅速被压熄,帆布上除了多出一个窟窿,再也没有其他损伤。
  
  相对于这边的毫无损伤,那边的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这艘船总共五十二门弩炮,和他们当初从圣地回来时整支船队的弩炮数量差不多。即便只有一侧朝着那艘伪装的商船,也有整整二十六门弩炮,一次齐射就是二十六枝杯口粗细的弩矢齐射而出。
  
  这二十六枝弩矢里,至少有十七枝射在对面那艘船上。
  
  船上的海盗被这一阵密集的弩矢吓傻了,最先清醒过来的人并不是抢着灭火,而是转身就逃,迅速跳进海里。
  
  如果他们不慌乱的话,这艘船还来得及抢救,但是现在人心不齐,各自逃命,眼看着熊熊然烧的弩矢点然船板,迅速蔓延开来。
  
  "让后面几艘船上的人也练练手。"尼斯不打算继续发射弩矢,海战不同于陆战,一旦士气被夺,就很难有回天之力。此刻他自己的目标已经变成前面那三艘海盗船。
  
  现在他可以肯定,那三艘海盗船不是跑不快,而是想等待时机杀回来,能够想出这种计策,而且明明看到这边是六艘大船,仍旧敢凭四艘小破船发起挑战,这群海盗不是脑子坏了,就是里面有不简单的人物。
  
  他更相信是后面那种可能,这种家伙的身上肯定背着很重的悬赏。
  
  尼斯并不在乎赏金,玫瑰十字军的成员都不在意赏金,但是有那颗脑袋在手,对于接下来的计划有不小的好处。
  
  这支船队的武力强的有些过了头,很容易引起别人的质疑,所以他们事先走通教会的门路,得到清剿海盗的任务,有了这颗脑袋,他们就名正言顺了。